作室里,想要继续搞,又怕鬼,只能给黄蕾打了个电话,匆匆忙忙把设计图收了,一边打电话一边从楼上跑下来了。他溜下来也没回房间,而是去了黄蕾她们那里,找了个小房间继续画,她们在外面聊天,笑得挺开心。
他不是不想回自己房间画,但他最近才知道为什么那些事业上有成就的人都容易离婚,因为人的能力确实有限,一段时间只能专心做一件事。投入事业,家庭上就必须有所欠缺,就算勉强挤出时间,也是心不在焉,像他现在就是食如嚼蜡,因为永远在想着每个画面每个造型的细节。这世界太大了,人的力量太渺小了,要把整个人生都填上去,才能做成一点事。
何况他受过的专业训练从来是放养式的,不是裴隐那种在Vi的尺子下面逼出来的、可以持续稳定大批量供应的。他有点像个旧时代的手艺人,能做出机器做不出的Jing美有巧思的东西,但产量有限就算了,还要看心情。如果真逼他,就像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整个人都要经过一个痛苦的成长期。
他现在知道裴隐为什么对徒弟脾气那么大了,甚至Vi以前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坏了,因为人在忙到极致的时候,就是懒得让每个人理解自己的想法的,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听懂,一把尺子飞过去,他们就会照着做了。
但他不是这样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化完最难画的一张设计图之后,穿过长长走廊,到易霑的门口去敲门。
易霑显然是生气了的,不然也不会敲了几下才开门,拉开门,穿着浴袍,大刀阔马站在门口,神色冷冷的:“干什么?”
苏容这人生来就是让人心软的,像易霑当年采风时见过的那种叫玻璃鱼还是桃花鱼的小鱼,他不是典型的中国式家庭教育出来的人,不像大部分人一样对情绪有种羞耻感。哪怕是这时候,他也是坦荡的,整个人都有种半透明的质地。人都是这样,有了沟通,就很难生气了,何况他这样坦诚地把自己的情绪给你看。
“对不起。”他认真跟易霑道歉:“我刚刚是因为自己太焦虑了,才迁怒你的。是我的问题……”
要真是景华那样憨,反而不会让人这么快原谅他了。苏容巧就巧在确实是纤细而敏锐的,你清楚从他垂着的眼睛和抿着的唇知道这道歉对他来说也不轻松,但他还是主动道歉了,让人没法不放过他。
何况易霑从来是对他最好的一个师兄。
“没事。”易霑忍不住笑了:“我也不该故意气你。”
苏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他这样子实在让人没法不揉揉他头发。他像个不擅长负重的小动物,狐狸或者小鹿之类的,本来应该自由自在在林中奔跑的,却莫名其妙闯入人类世界,开始担负起驴马一样的苦役,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原本漂亮的皮毛都弄得一缕一缕脏兮兮了,实在可怜。
当然他最后也能做成的,只是这过程太痛苦了,动物的身体构造各有擅长,像狼就是天生不适合被骑的,鸟类Jing致的骨骼也不能拿来摔打,萧肃这电影再怎么优秀都是商业电影,还是今年投资最大的商业电影,苏容被折腾成这样,也情有可原。
所以易霑十分体谅他被折腾得连对情绪的观察力都失去了,干脆解释到底,笑着道:“谁让你把我那华盖取消了。”
苏容顿时回过神来,给了他两拳。那华盖设计比灯树还Jing巧,易霑做了两三天,苏容当时忙得很,经过的时候说了句“别做了,这个不用了”,现在想想,确实是有点不对的。
不过他向来窝里横,还是揍易霑:“你是天蝎座吗?这么记仇。”
易霑笑着勾住他脖子,十分熟练地把他控制住,挠他肚子:“你是虎皮青椒吗?又焦又绿。”
“易老三,你的冷笑话要冷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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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有种加班回家偷偷溜回床上的感觉,先去看了小麦,已经睡了,自己匆匆洗了个澡,回床上睡觉。
他还没躺下黎商就醒了,不过黎商现在脾气是真的好,也不生气,还伸手把他搂过来,摆好摆好,熟练地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勾着他的腰睡。
苏容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他自认对于情绪是很敏锐的,就像他知道易霑给自己打下手一定有些地方会不开心一样,这跟易霑大度不大度没关系,就是两个人的风格冲突而已。今天那吵架与其说他是迁怒,不如说他潜意识也想让易霑把问题发泄出来。
设身处地地想,要是黎商每天这样忙,只到时间就溜回来睡觉,把这当成个旅馆,自己也一定不开心。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逃避问题,就像今天和易霑吵完他宁愿跑去黄蕾她们房间继续工作,他知道自己下意识地把自己工作的一面藏起来不让黎商和小麦看到。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对小麦不好,小麦好不容易放了几天假,开开心心跑过来,结果苏容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偶尔回来吃个早餐也是心不在焉,小麦在旁边跟他讲自己幼儿园的见闻他也只敷衍地“嗯”几声,小麦的声音当时就渐渐低下去了。苏容反应过来,连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