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播之前,影评网站就直接飙到九分, 差评都是因为黎商而打的。但搞文化的人本来对自己要求就高, 被黎商这样一说,更觉得自己是对市场妥协了,拍完最后一期聚餐导演还喝闷酒, 喝大了抓着黎商聊天,讲“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
“……所以要开民智,你知道我小时候是看什么节目长大的,现在的年轻人,眼界都被喂窄了,不怕你生气,你的那些粉丝啊,都是受害者。”导演舌头都是大的。
黎商冷冷反问:“民智什么时候开过?”
“这就是你们资本主义的好处,唉,大大方方承认了,愚民就愚民,nai.头乐就nai头.乐,你知道,我那时候在美国百老汇,一边是作为金融界心脏的华尔街,一边是流浪汉,就睡在路边的纸箱子里,牙都烂掉了……你知道我偶像是谁吗?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黎商只冷冷在旁边看他念诗,懒得提醒他金融业其实很多都搬到中城区去了。
太在乎一件事,就是容易显得狼狈,甚至丑态百出,因为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正如他念过的诗,天地逆旅,人间过客,人不过在这永恒的世界里一个只能活短短几十年的脆弱生物而已。况且人类的族群还颇庞大,每个人都是小小工蚁,他在这大讲责任感,仿佛他是人群领头羊,耶稣般的牺牲者角色,其实看这节目的观众一大半是奔着黎商来的,还嫌他爱说教,给黎商的特写拍少了。
黎商从来不参与这些,他对这世界始终有种冷眼旁观的视角,不在乎,不投入,所以永远无懈可击。就连金融,他也只是有兴趣而已,不会为之放弃日进斗金的明星事业。他保持这姿态活到今天,已经成了惯性,这甚至不是安全感的问题,已经成了让他舒服的姿态。
唯一的意外,大概在苏容身上。
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耐心等苏容回来,结果这天小麦放学回来,忽然莫名兴奋,他还以为是幼儿园谁给他吃多了糖,结果小麦开始跟海螺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他就猜出来了。
他立刻空出日程,黄蕾那边也猜出原因,说话声音都带着笑,她好不容易成了半个经纪人,胆也大了,挂掉电话就给他了条消息:冲鸭!BOSS,把容哥抢回来!
要是以前黎商一定嫌弃,但最近他确实是好说话了,看了这消息还笑了笑。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是“抢回来”。
4月底,北京的花都开了,公司楼下一排河津樱,开得轰轰烈烈,楼下常年蹲守的私生饭们都被打动了少女心,个个对着樱花拍个不停,黎商出来的时候,她们各种又开始换掉之前的“黎总”,叫起“哥哥”来。
“哥哥”今天心情好得很,难得这样嘴角噙笑,穿正装,肩宽腰窄,有种克制的英俊,更显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连走路的姿势也比以前更轻快,像是去赴一场迟来的约会。
但黎商其实是知道苏容的消息链里比较靠前的一个,消息来自易霑。黎商后半程节目全部是他来化的,是黎商提出换化妆师的,易霑性格洒脱,直接坦荡道:“你别以为糖衣炮弹能打倒我。”
黎商也坦荡:“不过是没有造型师敢跟着我上热气球而已,你别会错意。”
他学习能力向来非常强,录了一个月节目,就学会很多中式表达,易霑给他化了半个月,这节目其实不用怎么化,全是自然光,边走边拍,之前那化妆师反而不明白这道理,还想认真给他化Yin影,实在是脑子不太好。
两人性情其实是相投的,澳大利亚那一期,去大堡礁跳伞。有个当地的青年跳伞教练,才二十二岁,已经跳了四年了,所有教练中,他是最开心的一个,有那种西式鼓励教育下最阳光热情的样子,晒得黑黑的,跟黎商聊天,说跳伞是他热爱的事业,他爷爷就是二战的老伞兵,他也要一直跳到八十岁。
黎商那时候还在做节目状态,他记忆力向来惊人,顺口提到二战时的降落伞是用丝绸做的,所以很多伞兵都想把降落伞带回去,给自己的新娘做婚纱。这故事既有历史又浪漫,连摄影机后面的导演都听愣了。
那叫蒙哥马利的年轻教练也听愣了,立马表示等会就回去问自己爷爷。连他的惊叹表情黎商也是熟悉的,美国很多年轻人分不清国家首府在哪,告诉他们是华盛顿而不是纽约,一样是一阵惊叹。他们天生有这种没心没肺的灿烂,只要一辈子开开心心。以前黎商都嘲讽是社会底层阶级分化,但最近也许是确实柔软了很多,觉得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也许是和苏容之前关于小麦吵的那场架触动了他。
蒙哥马利惊叹完,又绕回来,继续执着地问他喜不喜欢跳伞,他说黎商很有跳伞的天赋,可以成为很好的跳伞教练。
很多人对他这种性格容易走极端,像这节目里有个策划,微博上也是大V,被人骂“美分”,就是因为一句“美国人长着没被欺负过的脸”的名言。另一种又太鄙夷他们,觉得他们傻,不会做简单算术,不懂看人眼色,黎商一个节目录下来九位数片酬,会跟他去做什么跳伞教练。
但黎商认真回答他:“你刚刚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