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他向前挺着背,没有靠在座椅靠背上,是不想让汗shi的衣服碰到汽车座椅。
夏天的傍晚闷热得像蒸笼,李笠刚出门就热出一身薄汗。他一边等待夏勉,一边焦灼地来回踱步,汗出得凶,上衣就慢慢shi透了。
“您吃晚饭了吗?”李笠问。
“吃了。”夏勉开入停车场,单手扶方向盘,换倒档倒入库中,“你给我做了饭?”
“我……”李笠有些尴尬,“我确实做了您的饭……但我总归要给自己做饭的。您事先吃了也好,我做的东西不一定合您口味。”
他放下擦汗的手,也许是车内空调开得足,已经一点也感受不到闷热了。
夏勉停好车,熄了火,却没急着下去。
“你要给我做饭,可以提前告诉我,问我要吃什么。”他说,“你不是没有我的联络方式。”
李笠惊讶地抬头,夏勉也侧脸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织,李笠愣住了。
他将夏勉的电话设置成快捷键,长按“1”就会拨通。他还给夏勉的微信备注前加了“A”,这样夏勉永远都会排在联系人第一位。
但他不敢拨通电话,也不敢发太多消息。这是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关系,岌岌可危又如履薄冰,他情愿痛苦一点,换来长久一点。
“下次……如果能有下次,我会给您打电话。”
李笠家住三楼,两室两厅,采光通风良好。邻居都是养狗种花的中老年人,安静不闹腾,对他十分和善。
夏勉在玄关处换鞋,看到室内是重新装修过的现代简约风格。可见之处杂物不多,能收纳的东西都用一体式柜子收了起来。客厅内家具、电器少而简单,唯一的装饰是挂在墙上的画——
色彩浓郁鲜艳,画的是结满紫红果实的葡萄架。
“您喝咖啡还是喝茶?”李笠在厨房探出头问。
夏勉盯着客厅的画:“白开水,冰的最好。”
李笠给他倒了白水,从冰箱中取出冰格放入冰块,一边递给他一边问:“空调温度怎么样,要不要再高一点或者低一点?”
夏勉喝掉半杯冰水,嚼了两粒冰块含在口中,太阳xue凉得发疼,胸口汹涌的热浪就可以稍作平息。
“你画的是别墅的葡萄?”他问。
李笠望向自己的画。他把画用木框裱起来,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成为他素色空间中最浓艳的色彩。
“对……是别墅的葡萄。有时候,我会非常想您,想得快要活不下去了。但是我不敢画您,我就画葡萄。”李笠说着,手又无意识地摸上后颈的疤。
“我这里两间房间,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放我的画,几乎全是关于葡萄的画。”
他想夏勉,所以他画葡萄,画三个夏天里看到的各种各样的葡萄:还没成熟时泛着青的,熟透后紫得发黑的,阳光下令人垂涎欲滴的,暴雨里零落破败的;
画他托着行李从远处看到的,在院中写生看到,在露台吹风看到的,隔着玻璃门闲聊看到的;
画在夏勉房间看到的,在夏勉怀里看到的,被夏勉亲吻时看到的,和夏勉身体交合时看到的……
他对夏勉的思念绵延不绝,所以他画了上千张也画不够。
他怀念地说:“您记得这个角度吗?从您的房间往下看,就是这个样子。”
夏勉绷紧下颚,盯着画不放。他口中的冰块化成水,汇入胸中的热海。
李笠不敢画他,他在下意识里又何尝敢梦到李笠。
他在梦里见到到过很多葡萄。梦里的他总是站在一片漆黑中捏爆浆果,一边嘶哑地哭,一边疯狂舔吮指间流淌的汁水。
葡萄汁不甜,它像胆汁一样苦,苦到夏勉的灵魂发皱,缩回只会哭泣的婴儿。
第十五章
八年前的秋分,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八点四十,K1075,六号车厢。
B市飘毛毛细雨,夏勉出门没带伞,拉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站在出站口等待。
K1075晚点三十五分钟,夏勉用手机玩了两局俄罗斯方块,列车才终于到站。他看见李笠顺着人流走出来。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手中推着26寸行李箱,满脸都是坐了整夜火车后的疲倦。
夏勉把帽子取下,站在原地喊:“李笠。”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正常音量,但是李笠听到了。他转过头,视线在纷杂旅客中来回寻找,找到了夏勉。
他的倦容一扫而空,推动行李箱,向夏勉小跑过来。
“久等了……”李笠说,“您没带伞出门吗?请等一下,我去买两把雨伞。”
“不需要。”
夏勉拉住他,将他抱到行李箱上坐着,微俯下身,和他对视。
李笠买的是硬座票,几乎一夜没睡。快到站时打了瓶水潦草洗漱一下,就干等着列车到站,没休息好,又没吃早餐,所以脸色因低血糖而发白。
夏勉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开了车来,推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