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深说,我不知道。
龙曼丽点点头。
“渐鸿买的,对不对”,又说,“如果我死了,他会给我买什么花呢。”
冬深顿了一会儿,才对她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难看,但龙曼丽也没有看他,所以无所谓。
“不要胡说了。”冬深蹭了蹭她的膝盖,“你喜欢什么品种,明天我让人送过来。”
她沉默了好久,最后看了一眼冬深。
“买些阳斑向日葵来吧,曼市的太阳太少了。”
冬深点点头。
一直在老宅待到傍晚。原本冬深想要再陪一陪母亲,但问过厨娘,得知冬渐鸿晚饭会回来,冬深就离开了。
曼市的雨说来就来,冬深的车抛锚在路边的时候雨宛如疯了一样狂落,击在蓝色保时捷的车体上劈里啪啦直响。
冬深打了拖车的电话,但对方说距离太远,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过来。
他只好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雨水急促地在玻璃上形成蜿蜒痕迹,落在地上,未及流进排水系统,更多的雨水就汇集在一起,在地表形成一层湍急的水膜。
天色已经昏沉,风也很急。冬深不知着了什么魔,在越下越大的雨中推门下车,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几乎一瞬间就shi透了。雨落在脸上,刮得冬深生疼。
路上的车在雨幕里飞驰而过,没有人注意到他。
简从津膝上放着平板电脑,正在浏览白舟发给他的资料。
红灯,前座的白舟踩下刹车。
“曹小姐让我问一下您关于——”
Nina顿了顿。
简从津抬起脸,不经意地顺着Nina的视线看过去,随口接过话头:“问什么?”
蓝色的保时捷停在路边,侧后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雨幕密集,那人Jing巧的下巴苍白,水流冲刷过他的脸颊,像泪,但更加shi润。
“白舟,伞给我。”
Nina看着简从津推门而出的背影,茫然地补全了剩下的那句话。
“——关于婚礼时间的安排。”
冬深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皮鞋,考究的西装裤角,紧接着头顶的雨好像停了,虽然路上的分明没有。
冬深缓缓抬起头。
眉骨突出,眼窝很深,鼻梁高挺。
是周律,他的新朋友。
第6章
冬深整个人都shi了,睫毛异常浓密,一簇簇的shi漉,抖动一下,就顺着眼睑往下滴水。眼眶发红,眼球又黑又润,连嘴唇也是最清澈的粉色。水在脸上流下透明的纹路,凝成水珠。那水珠好像是从皮肤里凝结出的,是由清晨苹果树上第一颗将熟的苹果皮滴落的露,从眉尖流到唇角,溢满隐蔽的唇缝。
雨真的很大。
简从津从没有一副好心肠,不见得要去关心一个淋雨的木头。
但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坐在车里看到那截被雨水冲刷的白下巴,他忽然想起几天前的晚上虎口叩住那里的手感,是软的。
新朋友遇到狂风暴雨中静坐的冬深,想起他的下巴,所以稍微变得善良了一些。
他把伞撑在冬深的头顶,看着冬深明显缺少惊讶和感恩的眼睛,问他为什么淋雨。
冬深先是叫了一声“周律”,简从津一愣,又很快地调整好表情,嗯了一声。
“因为下雨了。”冬深说。
为什么淋雨,因为下雨了。
好像有一些道理,又好像没有。
莫名其妙。
简从津的善良额度马上就要用光。如果冬深还是没有眼力见的坐在那里,简从津的伞马上就会从他脑袋上挪走。
冬深站了起来。
“你先走吧,我还要在这里等拖车。”冬深的语气很诚恳,指了指那辆停着的保时捷,“抛锚了。”
他们的身体形成一个夹角,简从津的右侧身体微微错开在冬深的左后方。
“用不着。”简从津说。
他的掌心很热,贴着shi透的衬衫捏住了冬深的手腕,拉着他往自己车子那边走。
冬深让他烫得打了个哆嗦。
简从津下车之后白舟就下了车道,到路边停下了。此时车门打开,简从津把冬深推了进去,自己绕到另一面,让Nina下来。
“钥匙给我。”简从津握住车门,看向车里的冬深。
冬深没有表示异议,钥匙乖乖交到简从津手里,好像很信任这位差点对他施暴的男士。
简从津把钥匙和伞柄一并交给Nina,让她去冬深车里等待拖车,把事情处理好。
Nina接过来,转头走了。
简从津坐进车里,示意白舟开车。
冬深全身都shi了,坐在车里把真皮座椅都染上水迹,脚下一小摊泥泞。
简从津把平板电脑重新拿在手里,看了冬深一眼。
“把我车弄脏了,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