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母亲一定有她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能先见见定下约契的那一方再做决定。”
……
最高统治者沉默片刻, 毫无波澜地略微颔首,道。
“可以。你只需记得,我为你保留了解除它的权利。”
“………唔。”少年似乎露出了些困惑的神色, 仍然出声应了。
“结束之后,你跟随我去见你大哥。”
皇帝再次开始以刀叉切割食物,垂下了眼。
“是,父亲。”
少年顺从地点了点头。
来到幼年时曾来过几次的白色房间,少年见到了或许间隔了几年没有再见到的最年长的兄长。
医院式样的白色大床上,帝国的长皇子似乎比往日只能躺卧的时候体质略休息好了些,此时由柔软的抱枕挡在身后,能斜斜坐起来。
那个赭发的青年从身形能辨认出大约刚刚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肤色仍然是久不见光的,能从那将近透明的皮肤下看清青色血管的苍白。
随着年岁渐长,由一块白丝绸遮盖着眼部下露出的半张面部,轮廓越发立体,优美的唇形颜色比肤色略深,微红也在白的对比下更为显眼。
只是这明明该象征生机与热度的颜色,却使得坐于病床上的青年身形看起来更病态的虚弱了。
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的,如由稀有的白玉铸就而成的青年。
很容易使人生出不知是否能碰触的隔阂感。
站在床边的乌发少年径直伸出手,握住了青年白玉一般冰凉漂亮的手背。
那手掌光滑微凉,不似真实人类的触感更明显了,但少年却没有什么觉得异常的反应。
“…………安泽尔来了。”
床上外貌极好的青年轻声道。
声音透明空灵如玉石相击,像是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空上来。
“………大哥。”
乌发的少年微微垂了眼。
“——今天十岁了吧,安泽尔?”
床上青年的声音道。
“…………嗯……”
少年似乎微微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没出声。
“……安泽尔最近——”
床边的青年手轻轻地握了握,抬起,似安抚性地落在少年的发顶。
“是有做一些奇怪的梦境吗?”
青年悦耳透明的声音这样询问。
少年露出惊讶的神色,急急抬眼,似乎想开口,可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而且梦境过后的反应……也有些过于使人羞赧了。
少年不知是被有意还是无意安排,并没有经历过生理课程——连关系较亲近年长些在身边的男性侍者也没有,所以他自己都不确定那是不是该是……那种类型的问题。
因为这样晕头转向一无所知,恢复清醒的时候都是从皇帝或者两个并不如何认真待他的皇兄怀中退出来,他也没有余裕去想办法弄清。
“……安泽尔不需要太过抵触梦境带给你的影响。”
床上的青年轻而空透的声音却慢慢说道。
“时间久后,那些梦境有可能使你了解到更多东西……”
那声音似乎迟疑了片刻,不太确定以少年这样的年纪,以这样的叙述方式是否合适。
又年幼又青涩,喜欢漫无边际的想象,又厌烦虚无缥缈,无聊的事情。
小孩子总是该让人难办的。
少年似乎非常困惑地轻轻“唔”了声,略微仰头,乌眸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好了,时间到了。”
皇帝走进门内,略微俯身,牵起床边乌发的少年的手。
这举动让少年似乎有些纳闷,也不太适应,被牵着向门外走时,一直有点想把自己的小手从那覆着薄茧的大手中抽出来。
这一次将少年从房间带离后,皇帝折返了。
门再次不轻不重地合上。
“……安好,父皇。”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床上的青年便知晓了房间中来到的访客,对此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
明明双眼被白色丝绸遮着,他也准确地道出了男人的身份。
“安好,纳撒尼尔。”
皇帝略微颔首道。
仍然是比寻常要客套一些的语气。
成年男人略微蹙了蹙眉,低沉磁性的声音续道。
“这一次……纳撒尼尔,你看到了什么吗?”
坐在床上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我年幼的弟弟已到了整岁,比起初生时那段时间,能看到的东西更清晰了。”
“他的身世……我想,恐怕和您之前提过的猜想更吻合——虽然仍不能下定论。”
皇帝沉默安静地点了点头,神态却似乎对结果并无任何不虞。
这似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