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意识到,袁春天这家伙其实心眼儿不少。
也对,要是真傻的话,哪儿活得到今天?
我开了灯,没给他好脸色,但是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答应吗?”
“吃你的蛋糕。”
我不给他回答,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似乎有点儿失落,但吃到第一口蛋糕的时候,失落被甜蜜挤走了。
他笑着看我说:“真甜。”
“少吃点。”我说,“nai油这东西没什么营养。”
他拿着塑料叉子,弄了块儿蛋糕递到了我嘴边。
“你自己吃吧。”
“你吃。”他说,“好东西,给你。”
我从来不缺好东西,但是袁春天的话突然让我差点儿没绷住哭出来。
没见过世面的小笨蛋,好东西难道不应该自己留着吗?
这是袁春天名正言顺留宿的第一个晚上,我从仓库找出了弹簧床,让他睡前厅的店里。
我可不敢再让他进我卧室,对于一个时不时就向我表白的人来说,我视他为狼。
在这种事情上,我觉得谨慎点儿是好的,我们男人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晚上关了灯,他在外面,我在里面,平时躺下就睡着的我,竟然有些失眠了。
下意识地想他会不会自己在外面害怕?
然后否认,因为这么多年,他应该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睡的,那个“外面”跟我家里的“外面”可不是一个概念。
我突然想象他露宿街头的样子,穿得破衣喽嗖,天为被地为床,他的被子是透风的,他的床硬到硌得慌。他在白日里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夜晚又对着空旷的宇宙发呆。他没有对未来的渴望,也没有对过去的追忆,什么都没有,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填饱的肚子和一身暖和的衣服。
想到这些,我更睡不着了。
深更半夜爬起来,拿了条毛毯出去,给那个已经呼呼大睡的小子又加了一层,怕他冷。
第 16 章
16
我以为我够轻手轻脚了,结果还是把那小子给吵醒了。
毯子刚搭在他身上,他直接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我被他吓了一跳,说他:“吓唬谁呢?”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充满了惊慌,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样,事后我才意识到,那或许是他常年流浪在外形成的条件反射。
在外面,怎么可能睡得踏实呢?
外面的世界不仅仅有风吹雨淋,还有数不尽的危险。
我给他盖好毯子说:“好好睡觉。”
结果他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说:“这床好舒服。”
一个弹簧床,怎么可能舒服?
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过床的人来说,这大概真的是好生活了吧?
我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不再管他,自己回屋睡觉了。
袁春天反正就是赖在我这里不走了,救助站的阿姨隔三差五来看看,跟我汇报工作似的说说各项安排的进度。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阿姨终于说要带袁春天去办户口了。
袁春天这家伙一点儿都不明白户口的意义,就我一个人在那儿傻乐,显得我比他还傻。
因为办户口要拍照,我看他那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心烦,拉着他去附近理发店花了20块钱给他剪了个圆寸。
这圆寸剪得也够傻的。
办理户口的时候,袁春天很想把自己的地址填我这里,被我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别说规矩上这事儿就行不通,就算行我也不答应。
他谁啊?
我又不是他亲爹。
袁春天的户口是救助站的集体户口,但不管怎么说,这从来都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小可怜在这个社会里有了真正的身份。
他有了名字,有了户口,很快也能拿到自己的身份证了。
从此往后,他虽然依旧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却可以自由地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说:“我想坐火车。”
袁春天告诉我他以前喜欢在火车道旁边看飞驰而过的火车,从绿皮车到红皮车再到高铁,说得好像他见证了铁路列车发展史一样。
我说:“坐火车?你要坐火车去哪儿啊?”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最后指了指我心口的位置:“这儿。”
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油腔滑调。
我弹开他的手指:“不好意思,此处暂未通车。”
他看着我笑,然后拉着我去买菜。
有了身份的人最近日子过得很好,无忧无虑的,在我家混吃混喝。
我警告他,等救助站的阿姨给他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就趁早给我出门干活去。
他倒是很乖,点头答应着。
袁春天的身份证拿回来的时候,救助站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