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锈钢小锅,问外公:“第一步先做什么?”
“先煮一煮。”外公坐在岛台边,指着水龙头说:“用凉水。”
庄奕刚拿起热水壶,闻言,又换了一锅凉水,打开火,将生rou放进去煮。
“放上几颗花……椒。”外公一丝不苟地指点,“还有少许花雕,开了就……捞出来。”
“花椒…… ”庄奕捧着香料罐子,一脸茫然地问:“放几粒?”
冯阿姨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外公也弯起嘴角,笑说:“随便捏几颗……不用数数。”
庄奕搁进花椒,抱着酒坛子看向外公:“……”
少许。
“你倒,我看着。”外公盯着他的动作,差不多的时候,及时叫停:“好了。”
庄奕赶紧收起花雕,盖上锅盖,等水一开,依照外公的指示将rou捞出来,切成小方块,然后配上葱姜大料,起锅烧油准备炒。
“先把冰糖……放进去。”外公只看冒烟的程度,便知大概油温,“砂糖也行,但容易炒……糊,发苦。大料也是,别放……太多,要不夺了rou香,还苦。”
庄奕听他的话,放进去小半把冰糖,慢慢用小火炒出糖色,然后下rou和大料、葱姜翻炒,等rou变色,外公又指示他:“放两小勺南ru汁,还有红曲米。”
“放酱油吗?”
“千万别!”外公抖着手猛摇,“红烧rou不放……酱油,会发黑,那是东坡rou。”
庄奕“哦”一声,待炒得差不多,便加上热水焖煮。再揭锅盖时,里面的汤汁已少了大半,红烧rou的甜香顿时溢满厨房,色泽红艳艳的,看起来的确诱人。
外公让他转大火收汁,“可以装盘了。”
庄奕特地取出一只白色的三角形骨瓷盘,将他生平第一次做成功的高难度菜盛进去,又用卫生纸擦去边缘的汤汁,还烫了两颗油菜心点缀。
冯阿姨将他的宝贝菜端上桌,庄奕摘掉黑围裙,兴冲冲地跑上楼,去叫小耳朵吃午饭。寻聿明大约是困极了,连他开门进去都没听见,呼吸匀长深沉。
庄奕本想摇醒他,见他一脸疲惫又不忍心,犹豫片刻,还是独自下了楼。
“明明呢?”外公正在餐桌前等他们。
庄奕摇头道:“没睡醒呢,他昨晚太累了,不叫他了,咱们先吃吧。”
“嗨,早知道你晚上再做菜呢。”冯阿姨端走红烧rou,放进冰箱说:“留着吧,等他醒了热热吃。”
庄奕一笑,没说什么。外公拿起勺子,悄悄抿了抿嘴角。有他如此关爱,纵然世上再也没有外公,他的明明依旧会幸福。
寻聿明醒来时,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屋里暗沉沉的。他揉揉眼睛,起身去卫生间放水,出来刚好撞见穿戴整齐的庄奕。
“睡醒了?”
“嗯。”
寻聿明刚睡醒脑袋还是懵的,一时也忘了自己还在为他说的话生闷气,眨眨眼睛问他:“你出门吗?”
“等你吃完饭,咱们去趟医院。”庄奕递给他干净衣服,让他换上下去吃晚饭。
寻聿明边穿裤子边问:“是不是薛珈言醒了?”
“还没有。”庄奕的神色似乎有点担忧,“是调查组的人,想叫你去了解点情况。”
“那走吧。”寻聿明忙穿上鞋下楼。
庄奕将他按在餐桌边,道:“不着急,他们这几天加班,晚上都不回去。你先吃饭。”
他盛碗新蒸的白米饭,揭开菜碗上扣着的盘子,寻聿明果然眼睛一亮,夹了一块rou填进嘴里,惊讶地看向客厅:“外公,你给我做菜了?!”
“是小庄做的。”外公笑说:“他中午特地跟……我学的,怕吵你,留着晚上……给你吃。”
寻聿明看看庄奕,唇齿间绽开浓郁甜香,醇厚汤汁裹着热腾腾的白米饭,让他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那些自己考第一名得到外公奖励的日子。
过去与现实重叠,虽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心里却忍不住感动,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最近眼窝愈发浅了,些许小事就忍不住鼻酸。
吃过饭,庄奕去开车,寻聿明坐进副驾驶,探起身体亲了他脸颊一下:“谢谢哥哥。”
“不生我气了?”庄奕倒车出库,拐入路灯照耀下的马路,余光不住向他那边扫。
寻聿明咬咬嘴唇,不答反问:“你喜欢什么时候的我?”
也许他真的变了,人总是在变化中,今天河里流过的水已不是你昨天看到的水,也许他已初心不再,被生活和欲望挫磨成了一个追逐名利的俗人。
这样的自己,他还喜欢吗?
或者说,他更喜欢什么时候的自己?
庄奕看了看他,没作声。
寻聿明也没再追问,他忽然想起上午看到的那篇文章,在普通人眼里他是那样的,在庄奕眼里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他会因为自己那些不够“伟大”的改变而轻视自己吗?
他想问,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