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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竖,一横。青年微微仰着头,侧颜笼罩在迷蒙的月光中,如瓷般的皮肤显出透明般的、有种异样的脆弱与寂寞。眼中的清冷敛了,剩下如同chao水般的深情专注。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显听。
仿佛在交相的时空、情天欲海中,他们虔诚地念诵着经文。
程透,程透。
每词每句,都分明只有两个字。
城外荒芜的兰若,程显听自幻影中再度得见了今生的爱人。他的目光再度落向壁画上的自己,若是没有程透,小殿下一定仍在地狱血海中苦修,或是以冷漠的眼来到人间,拯救黎民苍生。
即使妙香萦绕,听不懂虔诚的他,也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慈悲人。
好在。
因缘终将我们联系。
幻影
深秋的萧索与肃杀之气并未感染到伽弥山,推开窗风却有些凉意。青年对着山外阔别已久的景色出神,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也没发现。茯苓抬手敲敲敞开着的门,轻声说:“小师叔。”
茯苓总是像一阵林间的缓风。很轻,很薄。程透回过神侧头,见他端了个托盘,白瓷碗里盛着甜羹。青年过去接下瓷碗,惜字如金道:“多谢。”
他把碗放在桌案上,看了看茯苓的腿,又说:“你腿脚不方便,下次喊我一声,别上来了。”
“不打紧。”茯苓微微一笑,“我和程漆要下山一趟。”
程透听出他的邀约之意,并不顺着往下,只一言不发地点点头作罢。茯苓并不勉强,问说:“小师叔需要什么,我带回来。”
青年本已摇头,默了下,又抬眸说:“城里那家芋艿饼还开着吗?”
茯苓愣了一下,为难道:“这……不甚清楚。我去看看,若是开着便买些回来?”
程透摇头说:“不必,我随口问问。”
他又不开口了,兀自陷在那种空荡荡的、凝滞的陨落中。茯苓抿着嘴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远处的树影阵阵婆娑,沙沙声将人带回了今日夜半。程透毫无征兆地醒了,他披衣起身,支着的窗泄进一地银光,青年倚在那儿仰头。月宫里的蟾与玉兔,不知此刻是否恰在凝视人间,也不知是否相依偎着仍会感到寂寞。山腰的回廊上系着风铃,在安静的夜里,铃叮声分外清晰。程透听着那脆响,三个字忽然涌上心头。
磬言钟。
青年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逢软玉说那三魂一魄并没有回来。他有点恨他,但好在,誓言并不会改变。
程透再难以入眠了,他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推门下楼。
伽弥山上有许多空着的屋舍。程透从没问过那些空楼是用来做什么的,也甚少涉足。他走到半山腰的回廊,踩着扶栏把那风铃解了下来,不远处便是一座空屋,青年手里拎着铃铛,走过去推开了门。
屋里什么都没有,年久的地板走上去嘎吱作响。就连茯苓也不会过来打扫这儿,灰尘与稍许霉味便布满了整座小楼,但不知为何,这里并不会让人感到污秽不适,只是很陈旧。程透走过去打开了一层的窗子,他看了看二楼,犹豫片刻,慢慢地上去,连带着也开了二层的。
带些水汽的清风很快便令屋内积攒着的霉灰味一空。青年站在窗外,随手将风铃放下。四四方方的窗棂像是画框,框住了明月碧山,恰好的景致。程透莫名地想起了那个梦,梦里有面圆窗,漫淡地变幻着四季;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知道了那两个人一个是逢软玉,一个是君率贤。但青年并不关心,他似乎还听到了别的什么。
“你要等我。”
这回忆令程透感到稍许复杂的情愫,他摇了摇头,将旧梦挥出脑海。静心体会着屋内的气场,既不似山外的九州涣散而诡怪,也不是伽弥山上的和缓、暖。整个伽弥山只有这座小楼如此:空荡,无垢。程透深吸了口气,甚至想到了入寂二字。
他把风铃留在了这里。
天明时果然也没人发现风铃不见。程漆与茯苓半下午时就回来了,两人都无法御剑,也不知是怎么来回这样快。程透与程漆都有意闭着对方,茯苓自己过到教习楼,把点心放在石桌上,抱歉道:“小师叔,芋艿饼那家的老板说是在岭争的时候……死了。我买了些别的。”
“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程透揉了揉额角,“你拿走吃吧。”
茯苓没开口,也没去拿那点心。他站在原地没动,蓦地问说:“小师叔,你去山腰的那座空房了,是吗?”
程透一顿,倒也没问茯苓是怎么知道的。大抵那里气场过于特殊,能让人感觉到,只听茯苓又道:“道君不许我和程漆进去,因此我也没打扫过。”他还想说什么,但生硬地闭上了嘴,程透自然也不会追问,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茯苓叹气说:“小师叔,你年少时是去过那个空房的,你不记得了吗?”
青年怔了一下。遗忘对他来说近乎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桩往事。况且茯苓这问法显然是另有内情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