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上鞋子就要往外跑,刚迈出去又赶紧回身,抓着徒弟的肩膀吩咐道:“两个时辰内我没回来就叫陆厢到万卷仓旁的高阁上找我!叫他自己来,你不要跟去!”
这副慌张反应让程透意识到事情绝不仅仅是一个噩梦这么简单,青年反倒冷静异常,握住师父的手腕高声道:“怎么回事?”
若是真如猜想一般,便是不能隐瞒,程显听吸了口气叫自己也安定下来,回答道:“如果有事,便是大事。”
眼见沉稳重新布上师父眼中,程透点了点头,“两个时辰。”
程显听转身,匆匆奔向内山。
一路上只希望那不过是个荒诞怪梦,但愈发冷静下来观察四周,程显听便愈意识到自己适才不该离开。
这座高阁布置Jing妙,选在一个阳气至盛的风水位上,算上正好九层,沐浴在阳光下。正值正午,毒辣日光透过窗棂照耀进内,程显听御剑而起,门没有落锁,隔着门板能感觉到门后布了一道向内设置的符咒,用来压制走尸。
他踩在剑上,推门前的一刻忽然又有点晃神。
程显听压着混乱思绪,推开了的门。
不大,随着门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酸臭扑面而来。内几乎没有Yin影,充斥着炽热的阳光。刻了符文的铁索蛛网般横旋,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牢牢固定在中间,那女人穿着一件布满血渍的衣衫,一条腿跛了,无力地拖着。铁索深深钳住她的四肢,皮肤与锁扣相接处磨得几乎见骨。她的脑袋垂得极低,后颈位置深深钉入了一根足有手臂粗细的缚尸钉,玄色长钉上爬满可怖的红色锈迹,是她拼命挣扎的证明。外面云层涌动,金光照耀在她紫灰色的干枯皮肤上,瞬间冒起了带着腐臭的紫烟——女人痛苦地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嘶声,随着她的挣动,铁索更加收紧,使人几乎能听到她骨骼被扯开的咯吱,缚尸钉红光大作,女人因为疼痛下意识地想要仰头呐喊,奈何长钉因这动作,更加深深扎进了她体内一分。
有那么一刹那,程显听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同样被那骇人长钉牢牢定住,通体生寒,如坠冰窟。
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鬼畜生,才能即使在杀害了她后,仍不肯放人离去,将她的灵魂深深封在体内,忍受以无间为时长的折磨。
程显听的脑袋随着呼吸一起停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拖着脚步俯身绕开铁索,渐渐靠近女人,随着他的靠近,女人再度发出不安地嘶嘶喘息,比起那些束缚的锁链,她似乎更畏惧这个道体真身,即使脸掩在发下,也能感到她的惊恐万分。
程显听不敢再向前了,他站在原地,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开口道:“你算是什么呢,花匠?”
她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缚尸钉再度发出红光,女人拖着那条断腿企图向后退却,被割断的喉咙令她连尖叫着嘶喊以发泄都成了奢望。
程显听无比清楚眼前的花匠早已被制成了走尸,灵魂却仍被封困在这具不死不活的身体里受尽折磨,受尽屈辱。
蛇骨长剑凌空而出,金光大作,花匠扭着身体疯狂挣扎起来。程显听咬牙狠心斩断了一根铁索,随着符文铁索与剑相撞的嗡鸣,剩下的铁索尽数而动,瞬间便将女人的身躯拉扯到了极限!程显听出剑的手立即收住,他手提着长剑站在原地,巨大的茫然与无措令他与花匠咫尺之隔,却恍若天堑。
被施以法术的铁索无法被单纯地砍断,但若是加以法术,即使同时斩断所有铁索,这副躯体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不被锁链五马分尸,要不被强大的术法折磨到灰飞烟灭。
程显听收回蛇骨剑,在门口席地而坐,蓦地笑了一下。
那种压得人无法呼吸的无力感从未离去,他捂着额角,觉得就这样让花匠灰飞烟灭未尝不是解脱。
放过她的灵魂吧。
程显听面朝西方跪下,灿烂的阳光使他那双带翘的眼也散出琥珀般的浅晕。
“师尊,告诉我,我该怎样做。”
放过她的灵魂吧。
直觉告诉陆厢大事不妙,在收到程透的消息后,他便立刻动身去了内山。
跟剩下那二位比起来,陆厢算是比较冷静的人,此事又与花匠有关,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早点去总也没错。
在赶往内山的路上,陆厢已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他相信等在外山的两个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不跟来,兴许也是一种逃避。反倒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愈发占据陆厢的心,他和国英整整五十年都没发现花匠的踪迹,尽管都知道她活着的可能微乎其微,又或许,正是不愿面对,反而使亡魂受困的女人无法入梦。
风自耳畔凛凛而过,陆厢推门时见程显听挨着贴了符咒的墙静坐着,定定望着中的女人,眼神却是放空的。陆厢没有理他,他紧咬着牙关,拔刀就要狠狠向铁索砍去,长剑却比他更快,飞来横在身前挡住了动作。陆厢剧烈地喘着气,压低嗓音强迫自己思考,“砍不了?”
程显听保持着屈起一条腿的姿势,缓缓说:“她的灵魂还困在这具躯体里,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