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为什么你要对我道歉?”季幕眼神迷茫,木讷地出声,他的掌心贴着顾远琛的手,依旧是微凉的,“是我做错了事情,骗了你,为什么你要对我道歉?”
他不明白。
…………
顾远琛蒙了,随后急忙说:“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让你去洗标记,不该这么久才去找你,我也不该对你说那么多过分的话。季幕,是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
“不!”
季幕却因为顾远琛的这句“是我错了”,狠狠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瞪大眼睛,情绪无法平静,它们堆积在身体里,像一座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顾远琛往火山里,点了一朵火苗,是微小的,但一落入其中,就是炸裂性的结果。
因为季幕早就给自己判了刑,无法走出:“你没有错啊,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做错的是我……”
“季幕……”
“别和我道歉,我不要你和我道歉……我不要。”季幕忙不迭地起身,频频退后。
顾远琛的心被无数遍刺痛,是他把季幕逼成这样的,是他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诚然献上。
季幕绝望地捂住了脸,呐呐地重复:“你做错了什么?你别和我道歉……”
越是道歉,就越是讽刺。
季幕心中的枷锁无数次地勒紧,勒出一道道伤痕,它们结痂后又被撕裂,在夏日里溃烂。顾远琛可以践踏它,指责它,撕裂它,却不可以对它产生歉意。因为这种歉意是一把刀,它在嘲讽季幕,否定季幕。
只因在顾远琛得知了他的过去后,产生的所有歉意,都是可怜。
顾远琛是在可怜季幕,可怜他被命运抛弃,可怜他悲催不幸地成长,这种可怜,和当年在栀子花园中顺手带着他玩耍一样,杀人诛心不留痕,可怕得要命。
季幕至今记得得到标记后的第二天,顾远琛亲口告诉他的——
“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可他呢?
他因为这一点施舍,盼了顾远琛那么多年。
他为了得到顾远琛,被迫站到风口浪尖上,他努力地去变成顾远琛喜欢的样子。他也为了留在顾远琛身边,残忍地去做着一些违心的事情。他心甘情愿地堕落,换来的是顾远琛的怒骂和唾弃。
他不要脸,他卑劣无耻,他配不上顾远琛。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清楚得很,何必再来一点可怜,重复当年的笑话。
季幕不会再相信了,如今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若再傻傻地去相信这份怜悯,恐怕下一次,等待他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吧?
他也早就清醒过来,其实顾远琛根本不喜欢他。
顾远琛的喜欢只是一个错觉,是一时失足。
因为如果顾远琛喜欢他,哪怕顾远琛有自己喜欢他的一半感情在里面,都不会舍得那样冷漠地推开了他,一句解释都不听。甚至到最后,他居然要靠孩子才能免于被季家带走。
他在困境之中挣扎,靠着自己的痛苦爬了上来。
这段时间里,他被困在顾家的这栋别墅中,腺体的疼痛让他神志不清。他迷迷糊糊睡去,疼痛难忍地醒来。他总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他的童年是那样的,为什么他要经历那些东西?打开枷锁的钥匙在哪里,谁能救救他?
他发现自己总是在埋怨很多事情,因为他无力改变,这种感觉坏透了。
他也原以为顾远琛可以是那把钥匙,他原本是这样一厢情愿地以为着的。
天不遂人愿,季幕的运气一直不好。
恐惧在这一个月里弥漫升温,季幕的心被彻底封闭起来,如蚕吐丝包裹自己。他在等待一个新生,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孩子是他唯一的期望了。
所以,他的耳边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一个孩子。这个旋涡你不能再下去,不可以再沦陷了,别让孩子成为第二个你,第二个私生子,第二个卑劣者。”
这凄惨的人生,不需要下一个继承人。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抨击着季幕脆弱的神经:“不要接受他,不要相信他,拒绝他,逃离他。他不爱你,季幕,他不爱你,他只是在可怜你。你骗过他,他怎么可能爱你?
“他要是爱你,他怎么舍得这样对你?如果你是他,会舍得一句都不听他解释就赶走他吗,会舍得他去洗标记吗,会舍得让他被季家带走吗,会舍得将虚弱的他丢在这个别墅整整一个月吗?”
“你太可怜了,看到你的过去后,谁都想给予你一分怜悯,他不是真心的。”
“他不了解真正的你,等他了解了,像他这样正直的人,依然会抛下你、厌恶你、唾弃你。”
“你还没想清楚吗?”
季幕被这个虚无的声音击溃,不断自语:“别说了……别说了……”
顾远琛着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