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的伞?”白决糊涂了,“我什么时候送过伞给他?”
“是薄暮空潭分发给门下弟子的日用品,伞就那一把,我从没见你打过,他手里那个肯定是你的,我看到上面有个‘决’字呢。”
白决脑子空白了一刻,蓦然想起他唯一一次给裴谨送礼,就是几十年前,飞庐斗剑之后崖岛的人来道贺,他当时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往对面塞,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给出去的。
他都不知道薄暮空潭还分发过伞。
原来他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裴谨那儿,裴谨居然没扔。
裴谨是在顾师兄之前还是之后来的呢?之前,他在殿里自言自语,裴谨没必要生气走人吧,之后,那么就是看到了顾师兄才生气走的?
很可能,裴谨摆明了很讨厌顾师兄。
“裴谨也可能是来祭拜师父,和顾师兄一样,不是来找我的。”白决道。
“肯定是找你,祭拜的话人都到了却走掉吗?”
不得不说肥鹤平时蠢了点,这种时候倒像有大智慧。白决迷惘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可如果是来找我,刚才为什么一个字也没提。”
白决在惊讶之余,心头涌出了一点希望: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他和裴谨,没到互不相见的地步吧。
白决一个跨步骑到了肥鹤身上,肥鹤尖叫:“死白决你干嘛?!!”
“带我去安禅寺,快点。赶在夜宴前还能回来。”
“去那儿干嘛?”
“先把伞找回来,再问他!”
*
澶溪宴请十大仙门的夜会举办在聆玉章,乐门弟子特意准备了歌舞,冯友春为众宾客布置下增长灵力的佳酿果肴,为活跃气氛还提前筹备了不少话题。
澶溪作为百年来的后起之秀宗门,历经风光挤进十大仙门和万人唾弃的场面,到今天才算真的能和和气气与其余宗门同聚一堂,聊一聊仙门盛事。
其实许多宗门之所以前来参宴,也是看在北邙和崖岛都在的份上,风往哪边吹,便向哪边倒。
慕真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惨淡经营,殚Jing竭虑,好在门下奉使有冯友春能帮衬,崖岛那边,裴潇一直以来都对后辈给予援助,宴会上也没少捧场。
比起裴潇,其子裴谨倒更符合崖岛一贯的风评,坐在席间遗世独立,即便许多宗门的男修女修都明着暗着倾力示好,他连个眼神都不给。
“许是不擅交际吧,别灰心。”乐陵药宗的两个女弟子坐在裴谨对面,其中一个借着祝酒的名义找裴谨搭话,却被对面人的傲慢伤着了,此时被同门安慰着。
被安慰的女修在桌案底下绞着手帕闷闷不乐:“你看那边的北邙顾汝兰,那才是不擅交际,不也尽了礼仪,裴公子根本就是不想理我。”
“哎,可是他也没理别人呐?”
这话让女修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裴公子。”
又有一个女修大着胆子上前叫了裴谨,许是对自己的容颜自信,刻意拨弄了两下鬓边发丝,直接坐在了裴谨身边:“裴公子一个人自斟自饮,不无聊吗?”
“让开。”裴谨冷冷道,眼皮都没抬一下。
女修脸色一白,在原地挣扎了四五个来回,仍是费力挤出一个笑:“我只是想向裴公子讨教几个问题。”
席间忽然一阵sao动,所有人一齐往宴堂门口看去,看见一个紫衣修士轻微喘着气,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举目四顾。
“是白决!”
有人低呼。
这个名字一如既往的有力,不论何时何地出现都能激起千层浪。
白决来晚了,像是赶得太急,头发有些乱,腰带也有些歪,左边衣袖还翻起来一角,看在部分老古董眼里简直毫无仪容可言。
年轻的修士们却不由咋舌,白决身上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霜气,眼角冻得发红,嘴唇一翕一合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便是无尽春色,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有一说一,你们仙门老说他惑乱苍生,其心歹毒,根本就是对他不公平,美人什么都不做不也能疯一群,你看那边的就是。”
有个岘山小宗来蹭吃蹭喝的弟子大着胆子品评,他自己虽然也是仙门中人,但一向看不惯大宗门的人打着仙门的旗号排除异己,干脆果断与张口闭口“我们仙门”的高贵人士割席。
他话音一落,引来不少赞同。坐他斜对面的裴谨忽然“啪嗒”搁下酒杯,这一圈的修士都以为裴谨嘴皮子又痒了,要怼人泄愤,慌忙闭紧了嘴巴。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裴谨开口,修士们这才恍然:说起来裴谨和白决突然间有了交情的样子。
他们不敢说的是:总觉得裴谨也掉进美人陷阱了,叛崖岛、立血誓,净干些大跌眼界的事。
白决好像终于从人群里找到了目标,大步朝里面走来,所到之处无不噤声以待。
裴谨忽然侧过身避开门口的方向,看向了身边的女修:“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