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接着他的话道:“所以,潜伏在澶溪内部的jian细,和山下伪装成普通村民的妖一定有联系,并且这个人熟悉薄暮空潭的机关门道,如果当初给你报信的人还在澶溪,不论目的是什么,一定是他们同伙。我们应该盘查的方向是,频频下山外出的弟子,和心门往来密切或者通晓结界机关的,比如通灵道的弟子,以及事发当天不在澶溪宗的弟子。这些人之中,如果有灵丹五行亲木的,则更可疑。”
白决举着双手和裴谨来了个默契击掌:“不错!但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灵丹呈现五行亲木到底是用了咒术的人无一例外,还是只是偏差。更有利的证据,应该是后来银盏给我服用过的那种特殊药水。”
他从储物囊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里面装着当时银盏强行喂给他的药,当时他长了个心眼,特地含在口中,吐在瓶子里存了下来。
“我需要一个可信赖的医道或者药道弟子来帮忙,倘若找出那种草药的特征和服用者的迹象,才最有力度。”
说完,他不禁又想,除了裴谨,谁又是可以信赖的呢?
突然白决打了个响指:“对了,顾师兄。”
裴谨立即皱眉:“他是剑修。”
白决道:“以前在澶溪一起修习,我见过他房间里摆放了许多医道的书。顾师兄说不定能帮上忙!”
许多修士为了出门在外的安全都会多少研习一些医道知识,并非混修,不习心法,只是着重了解一些毒与药的知识,谨防中招。白决虽然也涉猎过一点那些书,但他入仙门晚,历练次数、见识过的草药一定没顾汝兰多。
裴谨生长在崖岛,知识体系都和其他仙门不一样,好好也不踏出崖岛,这方面没顾汝兰有经验。
“你怎么知道他可以信赖?你别忘了当初是他揭发你灵丹的事。”裴谨声音中有隐忍的怒气,“而且他爹是顾维,你忘了顾维在后山是怎么逼你的?”
“好歹同门一场,我算是了解他性格啦。他一向正直,绝不会是妖界jian细。”白决道,“而且他是他,他爹是他爹,你忘了后山上他不是也想替我说话么?”
裴谨握紧了拳头,神情rou眼可见的Yin郁了起来。白决愁苦地揪了揪耳朵,想问裴谨到底和顾汝兰有什么仇怨,在崖岛的时候看两人就不对付的样子,难道真像众人说的,一个仙门首绝,一个北邙第一,是来自竞争者的敌意?
光是想着抓jian细就很费脑子了,白决懒得再想这些,他乱抓了一把头发,催促道:“哎呀好啦,时间紧迫,先行动起来吧。”
*
确定了排查方向后,慕真就全力配合白决。
十大仙门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到澶溪,都想看看三天时间,白决能给出一个什么交代。
澶溪没有像崖岛一样专门刑讯的地方,白决就直接驻扎在薄暮空潭,重回旧地,昔日故人却纷纷都不在了,他看着门中景色,不无恍惚。
抓不住元凶,他连悼念都不敢。
审问是在寒玉窟里进行的,那是裴谨要求的,裴谨说寒玉窟的低温也能卸去疑犯的伪装,白决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裴谨是怎么知道寒玉窟的。
裴谨审问完今日最后一批弟子,就立刻出了寒玉窟。他一刻也不想在里面多待,不是因为冷。
他周身恐怕比寒玉窟还要冷,能将人直接冻死在当场。
他只是不想看到里面的陈设,尤其那张冰床。他的确有些记忆,薄暮空潭的每个角落几乎都能在他脑海中唤起一些琐碎的片段。
云栈上攀爬打闹的两个人,瀑布边细细亲吻的两个人,寒潭里拌嘴戏水的两个人,冰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所有的记忆像他又不不像他,是白决面对他的态度提醒了他,不是,他不是裴听遥。
白决只会对着一个人那么笑。
明明当初用力封住了裴听遥的记忆,不想再看一眼。可是现在站在薄暮空潭,所到之处,仍是不断有新的片段涌入识海。
喂他吃甜樱果的白决,帮他系腰带的白决,撒娇趴在他背上要他背的白决,放风筝放到御剑的师兄头上,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白决。
心底里有一种名为思念的酸楚泛了起来,他明明就在白决身边,是谁在思念什么?
裴谨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走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有冲动转身去拥抱白决。
为什么只对着裴听遥那么笑呢?就不能对我也笑,明明我从很久以前,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也……
裴谨回过头,看白决满身疲惫,完全没觉察到他的情绪。
“今天的审完了么?辛苦你了。”白决对他道。
“无事。”
白决拍拍他的肩:“你休息一会儿吧,我进去看看今日的卷宗。”说罢他就进了寒玉窟。
裴谨靠在洞窟门口,叹了一口气。
余光里看见了一抹杏黄袍子,他抬起眼睛,慢慢站直了身体。
顾汝兰轻声道:“白师弟在里面?”
裴谨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