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冰刃的风呼啸而过。
虚空之中有一个人影默默地走向他,但身上缠着一层黑色的影子,看不出模样。
他走过来,站在江单面前,低头看着江单,忽然就笑了,影子中伸出纤长的指节,把江单外套的拉链一下子拉到最顶端。
江单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谁。这个梦异常安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最吵闹的是风雪。
梦境的最后,有一个模糊的拥抱。
直到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响起,江单从梦中惊醒,恍惚了一阵,关掉闹钟后,想起他和时远一同度过的那个冬天,每次他穿有拉链的外套时,时远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拉链拉到最顶端,江单需要反映极快地抬头,才能避免被夹到下巴。
“怕冷还不把衣服穿好,你想生病吗?”时远总故意扳着脸这样说,然后还会再嘀咕一句:“生病了还不是得我照顾你。”
不会刻意去想,但这些零碎的记忆却总是无孔不入地涌上脑海。
“小叔,醒了吗?”江卓天敲着门说。
“嗯。”
江单应着给他开门,看着穿戴整齐的侄子意外道:“起这么早?”
“这不是怕耽误你出门嘛。”
“还买了早餐?”江单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说道。
“外卖,送来好久了,我给你热下。”
“我自己来吧,”江单顿了下,又问:“你是定错闹钟时间了吧?”
江卓天梗着脖子说道:“怎么可能!”
然后在江单含笑的眼神注视下,又小声说道:“我是看错时间了,不一样……”
把六点看成八点,早餐都吃完了才开始懵逼。
江单坐早班车回家,进了家门便看到老两口坐在沙发上,屋里一股浓郁的烟味。
手机放在他俩面前的桌子上,像颗□□似的,两人的眼神都避着它。
江单直觉今天没个善了。他反而慢了下来,脱下外套,倒了半杯水喝光,然后才搬了凳子坐在两人对面,伸手拿过手机来。
“现在能说了吧?看见什么了气成这样……”
江单顿住,脸色瞬间变了,他看到手机页面上显示着跟时远的对话框,上面时远发的几句话,两人关系一看便知。
但是不对啊……江单浑身冰冷,但他分明记得,过年回家时,他跟时远还并未确定关系,之后换了新手机,旧手机上的微信也应当自动退出了才是……
除非……
江单翻动几下,果然,这不是微信的页面,是另一个被江单遗忘了APP,记得之前有一次时远还说,怎么发给你消息都不回。
他换手机后遗忘了这个APP,谁能想到旧手机居然有一天会起死回生。
看着江单的反应,他爸妈便全都明白了,但江单妈妈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他简介和头像,是个男孩子?或者……是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乱标性别?”
事情发生后,她便觉得之前的那些儿媳标准通通可以抛掉,什么条件都无所谓,只要是个女孩就成。
江单沉默着没说话。他在坦诚与欺骗之间摇摆,权衡利弊。
“你说话啊!”江单妈妈骤然发怒,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他是不是个男孩子!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种话!过年的烟花是不是他买的!他怎么……怎么这么恶心!”
江单僵硬着抬起头:“你还翻了我别的信息?”
“你还不能看你手机了吗!你想吓死你妈妈是不是!幸好我看了,不然我们老两口怕是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你居然在外面……在外面……”
“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江单皱眉直视回去,一些字眼戳进他心脏,向外流淌的血ye冲淡了一贯的理智,在这一刻,江单确实觉得,把一切都藏在心里、维持着别人心中那个理想的江单确实要背负太多东西了,而且越是向前,越令人疲惫不堪。
他不想要了。
“没错,是个男孩子,互相喜欢,在一起了,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告诉你们只是为了避免矛盾,但我没做错什么,能不能不要表现得好像我在外面杀人放火了一样?”
“我宁愿你在外面杀人放火!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真心觉得正常觉得坦然难道会藏着掖着?那人叫什么啊?家哪的?你说啊,我要去问问他家人,知道不知道他儿子不正常!”
江单无奈苦笑,他就知道跟他妈妈永远无法沟通。
想要和平,就势必要有一方委屈妥协。
“不必了,已经分手了。”
“分手就算完了?江单,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就是允许你复读,你别想再回什么韶城了!妈妈之前太放任你,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家乡,找一份工作,然后相亲结婚!”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咄咄逼人的语气,江单仿佛又回到了十余年前高中毕业季,仿佛又穿越回到站在公告栏下、浑身冷汗的十八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