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远则阻止他,两人拉扯着一件外套谁都不肯让步,时远本就耐心欠佳,又酒气上头,见江单说什么也不肯听话,于是干脆双臂一伸连人带衣服抱进怀里。
“让你穿你就穿,我说了我不冷,不仅不冷,还热得很。”
江单被小暖炉烫了一下,这个强势的拥抱对他来说过于陌生,江单几乎一瞬间就从头烧到了脚,头皮发麻地说道:“好了,知道了,我穿。”
时远这才放开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拍江单的头。
被江单躲开了。
好不容易把两人拖进车里,代驾小哥也到了,江单先把康凡信送回他父母家,回头再看时远,已经躺在后座上睡着了。
“喂。”
江单推推他,时远没什么反应。代驾小哥问道:“啧,这小兄弟可真没少喝啊,酒气到现在都没散,可别是酒Jing中毒吧?”
江单心里也没底,时远这副样子肯定不能把他单独扔在工作室,而他队友又不在韶城,家人……还是算了吧。他想了想,点开自己家的小区导航,对代驾小哥说道:“开到这里就可以了。”
下车时,时远稍微清醒了些,好歹能跟着踉踉跄跄地走路了,饶是如此,江单把他带上楼,扔到床上,还是出了一身汗。
房间里灯还来不及开,窗帘大敞,露出窗一片灿烂的霓虹灯。轻微洁癖的江单给时远脱了鞋,闻了闻他依旧浓重的酒气,犹豫片刻,还是扯过被子给他盖上。
只能明天换床单了。
而当江单走出卧室,卫生间里响起淋浴水声,悄无声息的时远猛然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他双目清明,没有半分醉意。
时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把衬衫扣子解开几颗,终于得以顺畅呼吸。
又过了片刻,他竖起耳朵听着江单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便清了清喉咙,头埋进枕头里,声音不大不小地哼唧着:“好渴啊……”
果不其然江单很快端了杯水过来,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居家白T,头发还是shi的,后颈处洇shi了一片。
时远抬起眼皮看了眼,又马上装回不省人事的样子。
“喝水么?”
江单低声问道,轻柔得像片羽毛,摇摇晃晃落在时远的心口上。
“嗯……”时远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像是梦呓。
江单于是拽着他胳膊把他拽起来,水杯送到他唇边,道:“张嘴。”
时远嘴唇碰到杯沿,是冷的,他悠悠把眼睛睁开一半,伸手接过水杯,却没拿稳,晃出些ye体落在被子上,江单刚想撤回的手又扶了上去,帮他稳着杯子。
时远一口气把水喝光,意犹未尽地捧着杯子发呆,过了片刻打了个嗝,好似清醒了些,看着江单问道:“你家?”
“我家。先睡吧,明天早上酒醒了再洗澡。”
“哎——”
江单袖子被拽住,他不知道时远又要发什么神经,便不说话,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床下地毯上,拿起手机看。
“那个人是谁?”时远语速比平时慢了一倍:“他凭什么让你叫他学长……”
江单明显僵硬了一下,他随即伸出一只手在时远眼前晃了晃,看着时远迷离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高中校友,比我大两届,当时一起摄影来着,他那时候就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了。”
“他喜欢你?”时远直戳戳地问道。
江单又顿了一下,摇头道:“不喜欢。”
或许是因为他始终没开灯,昏暗的房间、浓郁的酒气和一个不清醒的时远,给了江单难得的倾吐欲望。
时远还没来得及放下心来,就听江单笑了两声,说道:“但我喜欢他。”
时远愣住了,他好像听见了窗外轰隆隆地一阵雷声,闪电径直劈在他身上,差点外焦里嫩,他定了定神,重复道:“你说什么?”
江单转了个身,靠在床上,面朝窗外,片刻后说道:“我说,那时候,我是喜欢他的。”
江单说出这句话时,带了些别的目的。
细算起来,当年他是和龙尧走得近了些,私下相处比较多,但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交往。但不知怎的,后来有人在论坛上发帖子,说有人暗恋龙尧,还是个男的。
虽没指名道姓,但形容描述,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江单。
而当事人江单却一头雾水,他那时善良又天真,未曾见过这世界的恶意,早早意识到自己对女孩没有兴趣之后,坦然地不仅没隐藏,反而用这个理由拒绝过几个追他的女生。
但随着帖子影响力扩大,这些事也被人抖了出来。
江单意识到,他高估了身边十几岁小孩对异类的接受能力。
他们正是最喜欢抱团取暖的年纪,新奇过后,风言风语流传得极快,甚至某些原本就对江单怀有敌意的人故意从中作浪,撺掇众人同仇敌忾,一时间,“神经病”“变态”之类污言秽语频繁出现在江单的耳畔。
那是江单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