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斧是由一个修身的道士于山中砍柴时所创,那道士青衣飘飘,用着本是粗壮蛮人用的生铁斧却浑似仙人。据说他手中的斧向着燃烧的蜡烛挥去可以砍下烛影,遂名烛影斧。
“我是最后一个,我的师兄们都死了,就剩下我了。”朱五爷毫不停息地挥斧,斧影寒光连成,像是日下的海chao。
“在下屋柒,琅嬛阁刺客,师承……”女人用双钺勾住了斧身,双目直视着朱五爷报着家门。
“师承屋邪,对吗?这东煌会用子午鸳鸯钺的可不多。”朱五爷向下撩斧,毫不在意地说。
“是。”
11
桃花逐流水,皇轩烬躺在一叶小舟上顺水而下,青色的衣袖落在水中,一路下来撩过了不少桃花。桃花聚在他的衣袖间,流着流着又散了。
若有人能从上空看到这一切便能看见明镜般的水下,从游着数百妖兽,那些妖兽本可以破浪滔天,可它们此刻安静地追随在少年顺水而行的小舟后。
皇轩烬枕着一侧的胳膊睁开眼看着天空,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半个月来的变化。
他此刻仿佛能看清流云的行迹,像是他幼时能在微尘寺的云间看见游动的巨鲸般。天地变化之气,云生风气之理,他皆一一所见。
但他身上的伤好得越来越慢了,他半月前切菜割伤了手指,那本是几日就能好的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日夜疼痛着,像是在提醒着他他早已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离开龙承琀和朱五爷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见了那只乌鸦,而是他感觉到他体内的血,在燃烧。
蚩尤狂血,所见皆杀。
自第二次黄昏之役后,他除了杀上明堂那一次从未动用过蚩尤狂血。因为他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怪物。他还能记得辛夷最后看着他的眼。
那个曾经吵着让他给她研胭脂的女孩遍身都是鲜血,她轻笑着看着他。
她本该是最后杀死他的刀刃,可她舍不得,于是她死了。
世上再没有人能阻止他变成怪物了……
他把右手无名指的伤口含进嘴里,淡淡的血腥气味在他口中蔓延。
但他要的不是这个,不是。
他闭上眼回忆着维希佩尔的血的气息,他知道维希佩尔的血能医他。
算了吧,狐狸难道要去找猎人要伤药吗?
他从船上站起了身,青色衣袖被风吹起,一侧的衣袖被打shi呈现出一种更深的青色,像是血与草混在一起的颜色。
停船靠岸,他刚踏上木板,那艘小舟就缓缓沉入河底。
那艘船的底早就漏了,是他聚桃花而行,运周身天地之气逐水而下。
码头上的船商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靠着一艘破船到的这里。
“买艘小船,要好点的。”皇轩烬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铢。
“今日,没有了。”船商摇了摇头。
“怎么?”
“有一队人买下了所有的船,听说是打长安过来的,出手那叫一个豪气。”小胡子的船商说,他说话的时候唇上的小胡子一抖一抖地。
“行吧,那看来我就只能骑马了。”皇轩烬看了看船商栏杆上系着的数十匹马,“你的马多少钱。”
“这马我可买不得,是那队人马托我照料的。”船商说。
皇轩烬转身准备离开,栏杆上系着的马嘶鸣着,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打头的一匹马脖颈上系着块铜牌,铜牌上烙着琅嬛阁的纹章。
“那队人……有说什么吗?”皇轩烬问。
“他们就要找个人,画像上倒是个颇为俊俏的公子,不过听他们说是个傻子。”船商抖了抖小胡子说。
“那么俊俏的公子,可惜了啊……”船商低头摇了摇头,抱起了草料准备回身去照看下那些马,毕竟那队人看上去不是什么好惹的,尤其是打头的女人。
现在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都觉得身上一寒。
他刚转过身却突然感觉周身的风形成了一股乱流。
很奇怪,他居然能看得见风。
船商回头,发现所有的乱流都围绕着身边的少年,少年站在风中,衣袂舞动。
“英招!来此!”少年突然于风中喊道,于是只该存在于神话中的妖兽破水而出!
虎纹鸟翼,徇于四海。
少年翻身而上,华美流彩的妖兽踏水奔行,桃花与水流卷席在英招的足下。
船商抱着怀里的草料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夭寿啊……”
12
屋柒握着手中沾血的子午鸳鸯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朱五爷,朱五爷的心脏被黄铜子弹洞穿了。
刚才他的烛影斧马上要砍下,而屋柒的手臂已被他所伤根本无力再挡。
她只听见了一声枪响,然后朱五爷便倒在了她面前。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火铳。
屋柒回头看着男人,“谁许你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