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往后,崔仰晴再见着季叶,那潜藏的杀意也不藏了。
她没日没夜地磨刀,季叶就没日没夜地吐血。
宁连丞首先看不下去,“师姐,真要死人了。”
崔仰晴就点了头,手底下磨得愈发欢快。
席墨要愁死了。睁眼闭眼都是霍霍之声,只觉自己宛然待宰羔羊,倒不如给一刀劈了痛快。
惆怅了这些时日,眼下终于找着机会说了。未想崔仰晴十分明白,也不再为难。
那厢季叶抹了唇边血,目露空色。
崔仰晴十分杀意,一分飘散,殃及无辜,譬如席墨余其;余下九分则都给了季叶。纵宁连丞替他挡去九成九,那一点子也足够他消受。
席墨想这人也委实执着,自见了宁连丞起就跟着人不放,眼看着命都不保了,还是颤着牙关紧咬不松,说是视死如归也不过分了。
他又给余其投喂一颗糖珠,听得车轮间渐有泥泞之声,将帘子撩开一角,就见一股雪花吹了进来。
外头起了小雪,落至地面便化泥水,倒使空气轻盈不少。
此时车行于大路正央,席墨就看火树夹道,百枝煌煌,烧得炽闹。千朵华灯的尽头,则是极尽绚然的一幢珠楼。
那重檐飞拱下立着几个姜白影子,逢风化雪,举袂飘然,正是清虚中人。
因其余九家皆已在城中安顿下来。一切理置妥当后,今夜便要由仙派牵头,在长春楼行会。
崔府马车辚辚行至楼前,尚未停稳,余其当先扑了出去。
出溜一下窜到余是怀里就不动了,顶上菌子颤得厉害。
“石斛!”他唇粘齿连,融化的糯米团子般沾着人不撒手。
余是就揽着小孩,垂眼一笑。
“石斛石斛。”余其也不说别的,就知道扒着余是的衫子乱偎。
一旁曲时雨抱臂蹙眉,“又来了,黏死人不偿命。”她仔细看了看,“哎,你别说,今天居然是个干净的,也不算委屈你的衣裳了。”
余其就仰起脸来,略略略地冲她吐舌头。
曲时雨脸一黑,“余衡非,你这徒弟怎么回事?找打吗?”
余是歉意满满,提袖将小孩遮住,摇了摇头。
席墨跟着下车,“余师兄,小家伙可想你了。知道今天来看你,才忍着一天都没往土里钻的。”
余是对他点点头,眉宇间皆是谢意。
宁连丞与崔仰晴随之而来,一左一右戳在席墨身后,气势惊人。
清虚四大首座,唯派中有重大事项时才得齐聚。今日能在延陵会面,也算得一个罕见场景。
席墨给四人围在当中,自往侧退了一步,就被四双眼睛同时盯住:“你去何处?”
他想,自己这位置倒是挡得恰到好处。
便端正作了一扇门帘,不再乱动了。
曲时雨看过去,见席墨恰将崔仰晴遮了半头,这便满意颔首,“好得很,你站稳了。”
这才对着宁连丞道,“我小叔在楼上,一会儿大概要同十家人说龙门阵之事。”又想了想,“今日起,我便回扬州。苏蒙长老已置好北方三家,冀州据点由他镇守。”
宁连丞道,“仍不用我去么?”
曲时雨笑了笑,“待阵好之后,你去覃怀守龙眼就成。”
笑意未消却挑了眉来,“你后面是什么东西?”
宁连丞莞然垂眼,“这是季叶,十家代表之一。”
曲时雨略一思索,“二十八家里可没有这个姓氏。”
“嗯,他代宁家出席。”宁连丞不再多说,“人都到齐了么?”
曲时雨也不再追问,“就剩陆家人了。不知道我那死鬼师弟又闹什么幺蛾子,不管他了,说好的点已经到了,我们先上去。”
席墨见人动了,知道任务已经完成,这就道,“师兄师姐先去吧,我再等一等陆师兄。”
宁连丞笑而颔首,“劳烦师弟了。”
席墨目送几人进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夹在首座间作鸱尾兽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只这口气没放下多久,楼内就传来一声巨响。
他回首一望,见偌大一截楼梯从中坍折。其余人皆已上了梯台,那陷口处独独落下一人。
是季叶。
台上一众尚未出手,席墨只觉耳侧一凉,一道阵法自身后扑出,扬风破雪,当即将季叶稳稳接住了。
“哎呀,小叶子?”陆嘉渊后脚赶来,风尘仆仆,满目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席墨不想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居然相识,却只跟上去,看着陆嘉渊将季叶抱到怀里,转眼又见宁连丞翩然御风而至,“怎么回事?”
“像是偷袭,却又不像。”席墨仰头将那缺口瞧了几遍,却瞧不出个所以然。
就看那楼店老板姗姗来迟。他矮短浑圆,给一列仆卫拱在中间,正拿着只帕子不停抹头,“对不住,各位仙君,实在对不住!小老儿先赔个不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