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潭闻言就将席墨扳了起来,却见人慌忙闭了眼去,两靥似落桃花,泪痕犹自星烁。
“你没有药。”席墨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舌尖发麻,并不知自己在胡言什么,“主峰……掌门那里有药。”
他说,“师父,我要走了。”
江潭果然道,“嗯。”
“我去,去求药……可能回不来了。”
江潭只道,“自己当心。”
席墨胡乱抹了把脸,浑不觉指间土屑未尽。直将自己抹作只花面狐狸,合着眼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奔了几丈远,才顶着黄昏疏朗的星子悸然风行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走,直至在云霭中看见一片浓蓝海水时,方想起怀里没舍得放下的龙瞳。他在那等寂静之地,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收集了许久的星辰,都没来得及同江潭说哪怕一声。
可是他根本不敢回头。
只要再看那人一眼。
只一眼。
他就完了。
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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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墨:完了,全完了 (*?Aヾ*)
#师父,你徒弟好像Wan……#
席墨:ε=ε=ε=(#>д<)?啊啊啊啊啊别乱说啊啊啊啊啊!
#……跑得真快啊#
卷二 道有春长好
第51章 平生不会相思
祁连山上的雪白得毫无瑕疵。
席墨仰了脸去,只觉眼睛被那雪折映的细碎金阳刺得生痛。
他闭眼,听见风起于黑湖之畔。
风一吹,岸边无数鹈鹕卷着灰白的飘羽,掠过镜子般剔透的天穹;穹弯堆叠的冷雾中隐现的云杉,就此拍成一片遥远的碧涛。
他觉得吵,伸了手去捂耳朵时,腕上的雪银镣铐哗哗作响。
这声音在一派空旷里格外沉重。
席墨怔了怔,垂眸看着自己充血的右手背。
那里被刺刻上了华绮繁复的图案。
朱砂秾丽,雌黄犹艳,石绿冷冽,乌檀沉凝,笔笔入骨,在一副皎白皮rou中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太阳花来。鲜妍的蕊心缀着一圈金箔,证明他是被点过金的太阳奴,要比其他的昆仑花奴高出一阶。
他听到柴泽满意的叹息,“怎么会有你这等天生奴骨的孩子。”
席墨的脊骨都僵了。一把枯瘦的指尖自身后探来,抵在他手背的黄金瓣纹上打转,“阿墨,你必是我为继位大典呈上的最好贺礼。”
那瓣蕊便渗出赤艳的血珠来。
席墨并不愿回头。只着魔似的看着那碎密的薄金,一粒一粒,被血水浸没。
他复闭上眼。寂然如死的胸腔里,那点未熄的火星子犹自在灰烬中挣扎。
不,他想,不是奴隶,也不是礼物。
我不是为了讨好谁而存在的。
尖锐利齿陡然破腕而出。一条小蛇从他rou里钻了出来,带着烈焰般的毒息,一口将那枯指与花印吞噬殆尽。
一念破魇,是为两伤。
席墨喉头翻上一缕腥甜,掀了眼帘,面无表情地看不远处淡晕流转的大阵。
此阵是三界封印落成之后,放勋与问虚恐魂无返处,死气在人界积累无可消解,特掘鬼王之心作阵引,在溟海之上所布的导引之阵。即后世所称的鬼门。魂于此入鬼界,即入再无归途。
而这鬼门,正盘踞于风涯岛之央。
风涯岛是为风回之所,半岛深入鬼域,在仙派众人的口耳相传中,已是暴雨连绵,不见天日,只闻鬼哭的指代词。
关于这岛的传说不计其数。
驻于岛上,凡距鬼门过近者,便是白昼也会坠入诡吊梦境,夜里更因鬼思纠葛而噩魇不断,无法安眠。
说就算回去了,耳畔也常能听闻对岸死魂哀缠凄厉的哭嚎。
当真可怖。
此地压迫极大,非入小境之人不能抵。故一般值守弟子都是半年一换。
迄今为止,弟子之中唯有三人连续待了一年。
不用想,就知道是掌门的三个大宝贝。
崔仰晴于此驻守之时,依是一派漠然面孔,但却明显乐在其中。
她不分昼夜地挥舞着新打的双刀飞来跃去,砍鬼的间隙就坐在礁石上,用溟海水将那刀洗得锃光瓦亮,映出身后一众人等惊恐不已的眼神。最后要不是宁连丞委婉表示“新来的一批弟子回去时都压根没见过一只鬼影”,怕是还要待更长的时间。
长驻岛畔的杜边自此便对清虚双璧赞赏有加。毕竟那时候这两个孩子刚入境,都是才得了本命法器,就能与同等境界的长老持平,可见往后必将有大作为。
而新收的这个小的,从去年秋天来到这里为止,满打满算也要一年了。
他甚至还没有入境,却凭借一身绝品根骨叱咤风云。
杜边想,怪不得掌门很看中这孩子了。生了个极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