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右手的将指与药指,别的不要。”
轩辕璎一怔,倏而悚然。恍惚间又似想起了那个仲夏日,自己与弟弟要将这少年强行带回经济峰时,不慎踢断了他的指头。
就是那件事了吧。
轩辕璎下意识看了温叙一眼,发觉人已卧倒在地,眼上盖着瑠璃片恒然不动了。
他就咬了咬牙,“行。”
“师兄爽快,那我记着了。”席墨摸出植楮草,掐去葵叶,将那赤华与荚实一并揉碎,喂到了轩辕珞嘴里。
轩辕璎看弟弟神色似是安稳一些,心中又不免惴然,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小余师妹之事……”
“啊,我不通阵法之道,这还要问小师叔了。”席墨灿然一笑,“只他一睡就不知什么时候能起,师兄或许要再等上一等。”
轩辕璎闻言暗暗喋血,想这人怎么在这种鬼地方还能倒头就睡啊?!
席墨知他所想,只笑了笑,转行到乔沛旁边。看她已抹净了脸,窸窸窣窣地嚼着李子干,便给她那结界注了些灵气。
乔沛垂眼乱吃,喉头仍堵着,一腔果干愈发难以下咽。见席墨站着不走了,好容易收拾了心情,方才仰头道,“席墨哥哥,李子干吃吗?”
“我记得你有带桃干。”席墨微微一笑,“若没吃完,就来一个吧。”
第46章 始知万族无不有
席墨夹着片桃干在温叙鼻尖上晃了晃,“小师叔,轩辕师兄请你吃桃子。”
轩辕璎一怔,正觉不对,就听温叙漠然道,“谁?”
席墨就使了眼色。
轩辕璎接了眼色,暗道不妙,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抱歉扰师叔清梦了。烦请您移驾真仙像下,看看小余师妹究竟去了何处。”
温叙却没声儿了。
“对了,刚才你们两峰闹成那样,本就落了个针尖对麦芒,如今师兄还想救人,要不要表示一下诚意啊。”席墨悄声提醒,“温师叔喜欢机巧奇件,倘使你们有的,尽管拿出来吧。人命关天,拖得久了,余师妹怕是真有危险了。”
轩辕璎面如沉铁。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现在怕是联起手来坑自己呢。但便是如此明显的大坑他也得跳,谁让他们仨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如今只剩一个光杆都督了。
他想了想余数的家底,含糊其词,将外闻峰和经济峰的珍件奇料混着报了过去。温叙皆无动于衷。直至说到那九鹭香的时候,人才缓缓动了指尖,将两片瑠璃摘了,揉着颈子坐了起来,“走吧。”
轩辕璎暗恨,没想到这个总不说话的藏得更深。那九鹭香可是余家独有的至宝,怕是余数肯给,他家峰主老娘都不认账的。
但想这烂摊子破事儿还是因余音而起,之后总不会一股脑儿地全甩在自己身上,便是强笑一声,“温师叔,请。”
温叙走了两步就不动了,“席墨,你来。”
席墨怔了怔,“小师叔,这里需留人守着。”
“你来。”温叙头也不回,“他留下。”
轩辕璎的手捏了拳来,微微颤抖,不懂自己怎么着就给这人嫌弃了个透顶。
他忽然有些明白丁致轩的感受了,却是咽下一口恶气,再同两人简述了方才的情形。
温叙只置若罔闻地往前走,走得人都要不见了,席墨才跟了上来,“小师叔,这殿里怕是有古怪,需得当心。”
温叙打了个呵欠,席墨便闭嘴了。
两人行到那仙人像下,席墨仰头去看,“一般雕画文饰中,真仙都与龙王一同出现,这里却没有龙王了。”
“若循龙祀旧制,整个大殿应当为龙王化身。”温叙慢吞吞道,“既为祀殿,必有牺牲。此处改制,以莲为引,封了祭坛。有人动了莲目,开了神道,道上之物,无论死活,皆成贡品。”
席墨暗暗惊讶,“这么说,余师妹成了仙人祭品?”
温叙道,“若无贡主,她还有救。”
说着从袖中拈出一粒珠子,蹲来,在莲台旁的地面上绘起了灵纹。
席墨见他画画儿一般,珠笔走龙蛇,挥洒自如,汪洋恣肆,不一会儿就围着那偌大一尊莲台涂满了曲矫玄奥的纹路。
温叙绘制完毕,晃悠悠站起身,舒展了腰背,复打了半套五禽戏来,才又站稳,从袖中扯出两根须芽般的细丝,“去!”
那孱弱丝须甫一扬出结界,即溶作两只如露如電的灯笼水母,浮若游丝,翕乎而动,诡魅流光。它们轻轻一碰便交掠而过,沿着那阵法一路游骋,所过之处,黯淡灵纹顿如活物般扭曲起来,交相缠绕追着两朵水母而去。
整个殿堂遽然发出蒙蒙亮光。
阵法吞了水母后,缓然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席墨听到十分艰涩的石动之声。转首而视,那巨柱上盘着的八极之龙,竟着旋绕之态隆隆而动,似是下一刻就要绕柱而下,携风卷雷,兴涛蹈海。
有那么几刻,席墨错觉整个湾底都陷入了剧烈震荡。
他屏息而待,又看八龙盘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