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然没有元霜的目光中看到信任。
午膳虽然不欢而散,晚膳却仍旧是大家一块儿吃,是君照影吩咐的。
将军下了命令,众人虽然心中不愿,到底也得服从。
花绯月试探着问了问君照影,齐嫣语是谁?
君照影答,是父亲故友之女。
其实这个说法已经很抬举齐嫣语了。齐嫣语的父亲是君照影父亲昔日在军中的下属,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连得力部下也算不上。
那一役后,君照影谨遵父亲遗命,给了齐嫣语一家一些盘缠,让她们自己安顿下来。
秦瑾靥登位之后,君照影自立门户不久,许久不见的齐嫣语便来投奔。原来齐母体弱多病,没过几年就缠绵病榻,前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原来是齐嫣语得知君照影如今并非罪臣之女,便前来求君照影收留自己。
看着跪在门前的垂泪少女,君照影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自己也曾按照父亲手信去投奔旧时的部下,满心欢喜地被安顿好后,却在起夜时,恰好发现对方竟让人去给朝廷报信。
自那之后,君照影再没真正信过谁。
因此,君照影应了齐嫣语。
不过没让她住进来,只是给她寻了一处院子,帮她和她母亲安顿了下来。
后来,齐嫣语的母亲因早年积劳成疾,没过几年就去世了;齐嫣语再次泪眼婆娑地跪在府前,求君照影帮她葬母,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君照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个同样有着略深色皮肤的蓝眼女子,只不过比之君照影,更加黝黑一些。
她有时会在帐中跳舞,发梢飞扬着旋过空中,扬眉一笑,万物失色。
她死的那一日,亦是极美的,那双湛蓝的眸子缓缓合上。
终是敛去了万般风情。
所以,君照影看着齐嫣语脸上的泪水涟涟,终是允了。
晚膳很丰盛,也很正式,跟往日并不一样,并非是所有人都同桌吃饭,而是君照影坐在上首,其他人则分成两列坐在下首。
左列为元霜、齐嫣语、慕凡;右列有舒弦墨、慕空瑾、南黎。
流萤在一旁为君照影倒着酒,流转的双眸中满是笑意。
花绯月的位置则很微妙。她不坐在两列人中,而是君照影在旁边为她和流萤加了两个小桌,只不过流萤的位置要更低一些。
将军府媵人并不多,君照影也不喜有人服侍,所以是流萤在忙活着布菜。
元霜仍旧是不言不语地自斟自饮,即使中午酩酊大醉过一场,也没能消磨她的酒瘾;齐嫣语的笑容很自然,甚至时不时朝花绯月点个头;慕凡则专心吃着菜。
舒弦墨看样子并不是很有食欲,勉强动了动筷子就没再吃了;南黎更是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君照影素来话不多,此时更是沉默,众人看着她的脸色不好,也未敢说话。花绯月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更加不敢乱看乱说,只一口口吃着菜肴。
“元霜。”
君照影开口。
元霜闻言抬眸,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收敛了些醉态,答道:“在。”
君照影沉yin了一阵:“近些日子,动乱迭出。你过几日,就带兵启程去北边吧。”
君照影说的“兵”自然不是影卫,而是正正经经的军队。
元霜不仅有影卫统领这个不太能上得了台面的身份,也是有军职的。
此言一出,元霜的手僵在了桌上,似乎能听见自己脖颈的转动声:“什么?我……”
元霜蓦然想起了舒弦墨先前的话——“你调戏了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禁骤然看向舒弦墨。
她并没有想到,舒弦墨说的竟然是真的。
舒弦墨露出一个早已了然的眼神,自顾自舀着羹汤,并没有回看元霜。
元霜自知君照影下的命令不可违抗,更何况,那伙人已经在北边烧杀抢掠很久了,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元霜亦是早就想一举歼灭。
元霜深吸了口气,又露出了往日的神情,眉微挑,嘴角勾出一抹笑:“将军说的可是北边的那一队鲜卑军?听闻他们骁勇善战,锐不可当。我若一个人去,怕是应付不来。”
“你要带谁?”
“自然是……恳请军师和我一同前往了。”
第十二章 追月
花绯月低着头,完全不敢参与她们的对话。
其实她也没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低头吃饭就是了。
看样子像是君照影指派元霜去战鲜卑军,而元霜又指名要舒弦墨也一同前往。
花绯月不明白为什么元霜的眸中隐含着怒气,而舒弦墨表面平静,又带着一丝惊讶,两个人看起来都情绪不稳,格外渗人。
君照影沉yin片刻:“准。”
舒弦墨一向宠辱不惊的面容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从齿缝间挤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