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父亲死了,他父亲的戾气和恶毒反而没有消失,而是从他身上滋生出来,在他身上繁殖下去,不停吸取着生长起来。
杜烬变了。
他自己也无力对抗这种改变。
杜烬拿着块石头鬼使神差地朝着李麻子头上敲下去。
本来他等着这个机会,想要一击敲晕他,没想到他力气不够,一石头下去李麻子不仅没晕,反而清醒过来,迅速地转身就是一个回击。
杜烬被一拳打到在地,李麻子摸摸头,摸出一手的血。他从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到怒火中烧,扑过去掐住杜烬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进泥地里。
杜烬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徒劳地扑腾着四肢,他脖子上的手硬得像烙铁,青筋从他的脖子上浮现出来,他充血的瞳孔出现了缺氧后的失神。
他就要死了吗?
忽然,从远处传来悠扬的警笛声,李麻子“咻”地一下松开了手,警惕地左右查看,警笛声明显越来越近,尽管暂时没看到什么东西,他却已经像是惊弓之鸟一样。
杜烬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几声,从嘴里吐出了几丝血沫,他看准空隙,顿时就跑出去不见了踪影。
他的心脏跳得过快,频率有些紊乱,间歇性有些刺痛,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越跑越慢。
他四处看了看,迫于无奈,一头扎进了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
脚下不停,周围枝叶被推挤开而“沙沙”作响,很快就有第二个声音紧随其后。
李麻子显然跟着脚印一路追过来,杜烬脚下一软,他彻底走不动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他在逐渐昏迷的过程中,对于自己最终会死在一片玉米地里表示遗憾。
半昏半睡之间,杜烬突然看到一个人冲进来拿外套裹住自己,然后就完全昏迷过去。
顾云拨开一大堆的玉米杆子,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杜烬头朝下躺在地上,身上很多可疑的伤口。他朝四周巡视,并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杜烬?杜烬?你醒醒。”
顾云推了推杜烬,杜烬毫无反应。
他不会死了吧?
顾云伸出两根手指放到杜烬鼻子下面,发现人只是晕过去了。
杜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妈…”
顾云:“……”
顾云今天意外看到了杜烬,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毕竟小乞丐很常见,满大街走走总会碰见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蒙着厚厚几层的灰。
不过杜烬额头有块疤,独一无二,他的五官生得很好,即使藏污纳垢也很难掩盖住。
顾云看到杜烬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小孩眼神里充满倔强,再落魄也不像会主动诈骗行乞的人。
跟了一路,果然让他又看到了那个人贩子。
杜烬现在的样子简直惨透了,他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额头上一道裸露在空气里的伤口,能看到表皮组织之下暴露出来的粉红色的rou泡。
一摸额头,烧得烫手。
顾云把人抱起来,他在郊区路口停了一辆电动车,在夜色里顺着七弯八拐的小泥路,照着记忆找过去。
一到路口,发现车没了。
这附近住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大多是小偷流氓以及社会的渣滓,就像一个大型的“垃圾回收处理厂”。
顾云的车停在这里半小时,都够人家偷两回了。
不远处就是104国道,顾云咬咬牙,抱着杜烬往公路上走,如果碰到个愿意载人的,就最好不过了。
公路很长,这是一条废弃的老旧公路,市里进行了新路线开发规划之后,因为地理条件不优越,从临市到海宁市,会从这条路上经过的人很少。
顾云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碰到愿意停下来的车子。
车上的人关掉了远光灯,熄火,下车,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个人,叹了口气道:“上车吧。”
市中心人民医院三楼,特殊看护病房。
杜烬艰难地睁开眼睛,耳朵边有叽叽喳喳嘈杂不休的对话声,他皱皱眉,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
片刻后,对焦完毕,映入眼帘的一片白色。
床头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一瓶白色的百合花,清清淡淡,透过幽幽的香气。
身体底下是柔软的床垫,右手挂着点滴。
杜烬稍微一动弹,才感受到肌rou疯狂尖叫的疼痛,他的鼻子里还插着助吸器。
他在医院?
他刚放松下来,一偏头就看一群小护士围着顾云,有的给他打针,有的给他拿着棉签蘸了水喂进嘴里,还有的给他换药换点滴,四五个粉红色的护士服花团锦簇围着他,每个都时不时拿小眼神偷看,还小声在那儿交流。
护士A:“真的好帅啊~”
护士B:“要是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护士C:“你想得美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