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离早朝还有半个时辰,清策门的宫门口的一面足有两人高的鼓被敲的铮铮作响,鼓声从宫门口随着风散到远处。
李渊直直的跪在宫门口,今日他并未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深灰色麻布直缀,和跪在他身后的上百书生一个模样,他们的神情个个肃穆而又沉痛。守门的将领认出李渊,连忙进宫禀告此事。
郭婵和伍思才驻足在宫门口一侧看了许久,直到伍思才提醒郭婵上朝的时间快到了,二人才离开。
二人进殿之时,在场的人显然都已得知今科状元带着上百进士告御状一事,人人神情肃穆。
郭婵一眼便看见站在百官之首的张国丈,她低头时冷冷的勾起了唇角,难得啊难得,张国丈也会来上早朝了。
很快,司马毅便来了,他紧紧抿着唇,看不出喜怒。
众人行礼之后,只见李秀在司马毅耳边低语,随即司马毅沉声道:“带人上来。”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两个御林军提着一人进到大殿,那人面色苍白,身上的深灰直缀透出斑斑血迹,但头上束着的冠依旧整齐,眼神依旧明亮。
御林军将人放下便退出大殿,李渊颤抖着抬起身子行了一礼,“臣李渊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毅朗声道:“卿今日击鼓告御状,可知后果?”
“臣知!”李渊将头重重扣在地上,大理石的冰凉让疼痛减轻了一些,他声声沉痛,将事情原委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他说的越多,张国丈的身子便抖得越厉害。
国丈府公子有龙阳之好一事就这样公诸于众人之下,张国丈脸色青白,显然是气极。昨日在张明被大理寺的人强行带走之后他本打算入宫,不想皇上根本不见他,今日匆匆赶来上朝不想又碰上李渊弄出这场告御状,实在是让他一筹莫展。
视线扫过摇摇欲坠的张国丈,司马毅沉声道:“大理寺卿,李渊所言可属实?”
大理寺卿出列,“回陛下,昨日有上百进士在大理寺卿门口上表三甲进士林清平的冤情,道刑部抓错了人,杀死林清平的真凶逍遥法外。随即臣下令从刑部大牢提审犯人张大壮,张大壮乃国丈府张张明公子的随从,审问之后臣发现多处细节有误,后张大壮承认是代替张明认罪。”
刑部尚书抹了抹额头,暗道倒霉,犯人主动投案认罪伏法,手底下的人自然图个轻松直接结案,谁想林清平的案子另有隐情。
人证物证俱在,张国丈再顶不住,跪在殿中,声泪俱下,“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有罪!不孝儿如此,实在是令老臣汗颜!”
刑部尚书正恨张明这厮,闻言也不顾在大殿中,冷哼道:“何止是令国丈您汗颜,简直是令皇后娘娘汗颜呐!”
谁都知张明是张皇后亲弟弟,张明犯下命此等命案,连带张皇后的威信也会有损。
张国丈本来哭的伤心,闻言怒目圆瞪,“我儿犯下此罪,同皇后娘娘有何干系,尚书大人未免太过居心叵测!”
刑部尚书拱了拱手,丝毫没有歉意的道:“本官不过是一说国丈您又何必动怒。”
张国丈知不是逞嘴快的时候,保住张明的命才是重中之重,他跪在地上求情,“陛下,臣知我儿犯下大错,但臣膝下只留这一血脉,还请陛下网开一面,留我儿一命!”
事情发展到此处,李渊又岂肯让张国丈如愿,他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一声比一声响,“陛下,林清平是今科三甲进士,家中只有他一独子,听闻噩耗,他家中父母纷纷受不了打击重病缠身。谁的命不是命呢?何况清平兄他死前还要遭受如此侮辱,实在令人悲痛!”
话语一顿,李渊抬头直视司马毅,他一字一句的道:“今日是今科三甲进士林清平,尚且有我等人为他鸣冤屈,可即使如此也有人包庇真凶,找人顶罪,试图藐视王法。他日换做平民百姓,又有谁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如此,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张国丈听得这话,双手颤抖,唉声苦求试图让司马毅念在旧情网开一面。
张国丈的声音大,李渊的声音便更悲切!“求陛下还百姓一个公道!还天地一方清明!”
话音刚落,只见李渊直直的倒了下去,撞在地上发出巨大响声,似是钟鸣击打在众人心间。
郭婵上前查探呼吸,毕竟是读书人受了三十大板能撑到此时已是不错。“陛下,李大人伤势过重,晕了过去,不如让李大人先行养伤。”
司马毅点头,“先将人移到偏殿,宣太医诊治。”
“是。”
两个内侍合力将人移到偏殿,司马毅这时已经看完大理寺卿的奏折,他的目光落在张国丈身上,冰冷如冬。
“好一个张明,好一个张国丈!”司马毅将奏折扔到张国丈身边,他恨声道:“这些年看来你没少替张明那个混账东西擦屁股啊!竟然在朕的眼皮底下犯下如此多的混事!”
张国丈闻言颤颤巍巍的拿起奏折,里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张明这几年干的混账事,光人命便有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