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与挚友显现出如此亲密的姿态,崔颂略有几分异样之感。但他素来不为他人的眼光纠结,因而这稀罕的异样感很快便被他打散,变为寻常。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寮寨行进,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看到依水草而居的毡帐,便知晓已到达目的地。
因为事先有部族之人快马加鞭地回来禀报,元娘已率众人在坡前等候。远远瞧见崔颂与郭嘉,元娘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意;待看清两人亲密无俦的姿态,她心中微讶,蓦然想起十几年前,崔颂曾与她说过的“心上人”。
彼时听闻的所有描述与他身后的那人瞬间重合,元娘这才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要说: 变装技术哪家强?
郭嘉:乱发型,污涂面容即可。
貂蝉:涂黛束胸,安能辨我是雌雄?
华佗(口眼歪斜痴呆状):&@%
郭嘉&貂蝉:……
是在下输了。
第166章 归途(下)
崔颂不知元娘心中所想,见到熟悉的面孔, 当即下马, 寒暄叙旧。
十多年未见,元娘除了神容更成熟稳重了一些, 与当初相比并无明显的变化。
她热情招待了崔颂等人, 请他们去寨中安置,让人奉上鲜美的羊排与羊酪。
席间,当听到马于榔与马钧如今在给执管军械的给事中做副手时, 元娘颇有几分感慨:
“昔日误解了马君,好在有崔郎分辨原委, 未酿下大错。”
当年带头要求处置马于榔的几人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愧色。
他们曾因为迁怒, 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用言语与肢体暴力伤害一个半大的孩子。后来虽然真相大白, 不少人都为自己的言行懊恼, 但是伤害已然铸成, 被视为妖邪的马于榔不愿再留在他们的部落, 谢过首领之前的收留, 执意带着马钧离开。
在战乱与灾祸并存的年头, 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另一个婴孩离开族群的庇佑,几乎等于九死一生。
这些族人或许有各种人性上的缺点,可大多是心善之辈, 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从崔颂口中听到马于榔与马钧平安无事,并有了投效的去处,他们总算舒了口气, 为此感到庆幸。
不同于这些经历过当年的事,心有症结的上一辈,年轻的女郎与郎君充分展现出她们的爽朗与热情好客。
崔颂身边的部曲与护卫有一大半被他们拉去跳舞,就连文弱的侍医也被拖走,只留下一个年老慈祥的侍医留在郭嘉身边,时刻关注他的身体情况。
被拖走的侍医名单中,自然也包括“英俊”无双的貂蝉。
貂蝉被拉走,只留佯装痴呆人设的华佗孤单地留在原地。华佗见众人载歌载舞,没人关注他的所在,便饮了几口羊酪,把羊排揣袖囊里,蹑手蹑脚地离开人群,跑向后山——
他早年来过此地,知道后面那座山上有许多稀罕的草药,他得过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对郭嘉的头疾有助益的。
华佗无声无息地走后,元娘让人取来珍藏烈酒,想要敬崔颂二人一杯。
崔颂拦住给郭嘉斟酒的部族郎君,对元娘道:
“奉孝不宜饮酒,请许颂代劳。”
元娘忙问是怎么回事。
崔颂心知元娘为人,便粗略说了郭嘉的病,言明此病需要忌口。而后,他顺势问询附近是否有野菜,他准备去挖上一些,给郭嘉多多茹素。
一路上已经吃了几个月水煮白菜和水煮rou片,不见丝毫油水与酒水的郭嘉:……
他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抗议:“偶尔一次,倒也无妨。”
被崔颂握在手中的陶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郭嘉即刻改口:“然则‘为山九仞,功亏一篑[1]’。君子行当自律,这伤身之物,嘉是万万不能碰的。”
陶杯的异响顿时消失,郭嘉面色未改,视线从酒坛子上飘过,遗憾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元娘险些笑场。好在她知道轻重,对郭嘉的病亦有几分深忧,便收了玩笑之意,对崔颂道:
“这几日苋菜猛长,寨中每日都会上山采摘苋菜,当做麦粥的佐料。这苋菜大家都不爱吃,厨室中应当还有不少,我这便叫人煮了送来。”
遂叫副手去伙房通知做菜的小娘加一道苋菜,等着急用。
副手依言去伙房传达。
做菜的庖娘连声应下,走到装着苋菜的竹篮前,取出一大捧。她正准备舀水清洗,突然“咦”了一下。
“这苋菜的根部怎么长了倒刺?”
又去翻了竹篮,发现所有的菜都是如此。
这些菜乍一看与平日里吃的苋菜没什么不同,只在根部多了几把倒刺。可庖娘撷了十几年的苋菜,这从未见过苋菜长倒刺的,顿时有些惊疑不定,找来今日上山摘菜的小娘,问她:
“这菜你是在何处摘的?”
那小娘道:“就在后山偏道的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