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反正我是为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你的父亲才筹谋这许多。若你烦心,我才是对不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他这么一说,倒让楚韶生出几分愧疚来:“是我让伯父辛劳……只是,此事若是做,势必会拖累太子歇。伯父知道,他是个纯善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没有他,我断断活不到今日……”
“阿韶说得是,太子歇的确是个好孩子,是和他父亲全然不同的人,可是……”卫叔卿语气温和,他拖着长腔,突然一转,“阿韶,成大事者须得不拘小节,你若是想要谢他,待此事成后,把他留在你府里,好吃好喝地供他一生,也算是报恩了。”
打碎牙齿,折断翅膀,再留在身旁……他的性子他再明白不过,若是真到了那样的一天,一切就不可能挽回了。
只是这样的心思如何能说,楚韶静默片刻,最终低声地说:“是。”
微微一顿,他又道:“此事容我再想想……叔父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告辞。”
卫叔卿阖首:“去罢,阿韶。”
待楚韶去后良久,戚琅才从藏身的暗门处出来,瞧着面前的卫叔卿,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卫公……是何时搭上的宁远将军?”
“什么将军,一个蠢货罢了,”卫叔卿一反方才的情态,轻蔑地冷笑一声,道,“他呀……是我十几年前便想好了留在太子歇身边的桩子,没想到他这么争气,倒让我省了不少心……”
十几年前……桩子……原来自从春深书院,楚韶夺了他太子伴读的身份开始,他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而去?
太荒谬!太荒谬!想想风歇十余年来对他的关怀与照料,他怎么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愤怒,卫叔卿笑了一声,幽幽道:“贤侄不必恼火,不过是棋子罢了,用过了,丢了便是,绝不让你碍眼。”
“他方才似乎提到兵权之事?”努力理了理思绪,戚琅答,“他如此有恃无恐,难不成以为伯父要借他手中的兵权?可是您从前与我提过调兵之事……”
“他手上的兵权,不过是牵制的工具,”卫叔卿悠闲地坐了下来,“当初这孩子太小,根本不明白,脾性又继承了他父亲那一套,哼,我早料到他会优柔寡断,根本没寄希望在他身上。”
他嘲讽地笑着:“他到如今还以为,若是没有他,我根本没有兵力杀入金庭皇城,我谋策良久,难道会把最重要的事寄托在一个小儿身上?笑话!还肯与他虚与委蛇,不过是想在行动时困他在中阳,玄剑大营离中阳太远,他若回不去,风歇便寻不得援兵,如此正好。”
戚琅惊异于他缜密的谋算,一时心中有些发怵。然而卫叔卿话语一转,又道:“今日我便是故意让贤侄看一看,这人狼心狗肺不堪信重……我知道贤侄对太子歇情意深重,定是不忍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如今我便请贤侄去做一件事情。”
“何事?”戚琅盯着他,问。
卫叔卿端了手边的茶杯,啜饮一口,轻巧地回:“若有他在,即使行动成功,太子歇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落到你手上……说起来,太子歇养他长大,却不知他背后谋算,也是可惜……”
戚琅蹙眉:“卫公这是什么意思?”
“想来,贤侄也恨不得让太子歇看清这薄情寡义之人的真面孔罢?”卫叔卿胸有成竹地道,“我便请贤侄帮我这个忙,让太子歇了解些他的真实嘴脸。当然不必把话说明白,只消让他知道——此人打一开始就跟那群纨绔玩得极好,骗了他的感情,只为给自己寻个乐子。”
他眉头拧紧,好像很哀愁的样子,语气却是幸灾乐祸的:“贤侄可不知,皇上近日与我提起过多少次太子歇与宁远将军的事!说太子歇竟想上书为他求一道丹书铁券保身,还为他拒了婚事……只说是定要让他自己挑。皇上大发雷霆,指责他只顾情谊不懂谋算,哎呀,我今晨出宫的时候,还见皇上遣他去通天神殿罚跪呢。”
戚琅默然,卫叔卿所言之事他也试探过好多次,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风歇对于楚韶有一些特殊的感情,却没想到真的能爱重到这样的地步。
“丹书铁券——宁远将军如今可才十九岁,太子歇此举,摆明了是不信皇上。”卫叔卿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皇上膝下除了太子歇,可还有三皇子朔巴巴地等着呢,这孩子是不中用了些,可生母梅夫人得宠……枕头风一吹,保不准东宫就要易主。太子歇为了此人,莫非是连皇位都不想要了?”
戚琅本自思索着,可卫叔卿这番话却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他的怒火:“让殿下为他做这么多事,他却打最初就是欺骗……此人着实该死至极!”
“贤侄这话说对了,”卫叔卿满意地一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道,“离间这二人,不仅是为我们,更是为了你啊……事成之后,你难道还想看着这个人活在他心里,一点位置都留不得你吗?”
戚琅冷着脸哼了一声,草草行了个礼:“多谢卫公指点,小子明白了,这件事,我定会做好的。”
“算算时间,宫门快要落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