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像个孩子似的微微弯起唇角,喃喃道:“师父回来了……”
可云何处已经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元长老大半夜把弟子们闹起来炼驱魔丹,蕴霁山的后山里一时间药气冲天,炉火烤的飞禽走兽都受不了了,纷纷来前山逃难。
小狐狸小兔子委屈巴巴地窝在弟子们的院子里,喘着粗气在树下乘凉。
斟茶扶着脖子过来看热闹:“元长老,这么多驱魔丹,您喂猪呢?”
元长老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脖子怎么了?睡落枕了?”
斟茶有些呆滞:“我梦游了,梦见掌门叫我,他还让我枕着脚盆睡觉,好硬啊。”
元长老急忙替师弟遮掩,说:“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上山砍柴去,这么多炉子都烧着,柴火一会儿就没了,快去快去。”
斟茶梦游似的乖乖去了,边走边嘟囔:“掌门托梦给我是有什么大事吧……戏文里都这么演的……可掌门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让我枕着脚盆睡觉呢……”
蕴霁山上上下下炼丹炼了一整宿,熏得人都要晕过去了。
小弟子们满脸灰,可怜巴巴地看向元长老:“长老,这么多驱魔丹,都能把南荒埋了,您到底要干什么鸭。”
元长老一颗一颗检验着驱魔丹的成色,喃喃自语:“就这一个独苗苗,咱蕴霁山就这一个眼看能升仙的独苗苗,不能入了魔,不能入了魔啊。”
云何处在藏书阁翻了一宿,打晕了四个值守的小吏,一排一排看过去,历代帝王的起居录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每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偏偏三百年前的景裕帝那一排却少了几册,天干地支的编号漏下了数本,未曾补上。
起居录里确实记载了仙师长伴君侧,可都是些他毫无兴趣的政事权谋,丝毫未曾提起半句关于承人灭国的事。
云何处又来来回回地翻,忽然在书架上看到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摞信件的副本。
是他师父写给景裕帝的。
里面写的东西也都是公务,云何处并不感兴趣。
可每封信的下方,却都有誊写主薄标注好了,这信从哪个驿站寄出,何时寄出。
顺着寄出的时间看下去,就能看到师父当年去过何处。
最后一封信是向皇上辞官的奏折,说自己年迈体衰无力奔波,要带着徒弟归隐山林。主薄附着皇上批阅的副本,允许他辞官归隐,但不可离太远,于是把蕴霁山赏给了他。
这封信是从南关寄出的。
算算日子,写完这封信后不久,师父就带着他跑到了白骨乡。
可明明师父说,是在京城外的村子里捡到他的。
“南关……”
云何处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信,南关与魔族只隔了不远的一片山,那老头跑去南关干什么?
天还没有亮,叶暠宣就从梦中惊醒了。
窗外的月亮还挂在墨蓝的天空里,干干净净地照着这片污秽不堪的皇城。
他睡不着。
他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起床看了会儿折子,心里烦躁不堪,披衣出蟠龙殿四处闲逛。
宫墙还是几百年前的宫墙,花还是去年的花。
一切映在眼里都灰蒙蒙的,没有半点趣味。
藏书阁的窗户里还亮着,他想找本书看看。
宫廷的藏书阁里收藏着古往今来所有还能找到的书,有孤本,也有抄录,甚至历代民间不许流通的禁书,也都在藏书阁里一一收着。
叶暠宣走进藏书阁,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着问:“给我拿个话本看看,睡不着。”
云何处急忙站起来,看着地上还昏睡着的小吏,用脚踹了踹,小声说:“起来。”
可那小吏或许是被他打狠了,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叶暠宣见没人搭理他,自己走进了书架间:“都跑哪儿去了?点着油灯却不让派人值守,要是走水了我明白把你们通通杖毙。”
云何处皱着眉。
这小混账年纪不大,怎么也一股子暴君脾气。
被打晕的小吏们整整齐齐躺在角落的地上,无辜委屈地被迫等待明天的酷刑。
叶暠宣转了一圈,见确实没人在,只好自己熄灭了藏书阁里的油灯,随便拿了本书往外走,自言自语:“先让内务司查查今晚藏书阁是谁值守,竟敢点着灯就回去睡觉……”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殿下,您要看什么书?”
叶暠宣回头,藏书阁里的灯已经灭了,只有月光模模糊糊地能照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歪歪扭扭地穿着主薄官袍,头发乱糟糟的胡乱束着,像是刚睡醒的人匆匆起身赶过来一样。
叶暠宣以为是值守的主薄找地方偷懒打瞌睡了,不悦地皱眉:“今晚就你自己值守?”
云何处在背后偷偷施法,把昏睡的小吏们堆的更靠近角落一点,理直气壮地说:“就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