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对着自己的大腿砸了一拳,然后搭在江黎肩膀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两下,他说:“没事儿,往好里想点儿,笨蛋一般命都大。时严那种程度的笨蛋,绝对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江黎摇了摇头。
寒子衫当他这是害怕了,赶忙继续安慰:“真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他被撞的一地的血,这属于好事儿,毕竟外出血可以缝针,他只要不是内出血,就都好处理。”
“我知道,”江黎说着。
过了片刻,他抬头看向了寒子衫。
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双眼也带的尽是血丝。他抽噎了两下,然后缓缓的说:“其实时严出没出事我不会在意,我也不会这么难过。以前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祈祷着他能让车撞死算了。可是……”
可是现在出车祸的是这个傻子。
是这个全心全意爱着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捧给他的傻子。以前想好了无数次的梦醒之后的心情,在这一刻都显得像个笑话。江黎只知道自己现在所经历的恐惧和无助,是他这辈子都从未体会过的。
他是真的好怕。
怕那个上一秒还在冲着他傻笑的人,就因为这一次,永远的离开他了。
寒子衫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该安慰什么了。只是那只搭在江黎肩膀上的胳膊僵硬了一点,手掌微微收拢,攥着江黎的肩膀。过了很久,他才努力的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安慰了一句:“没事儿,就算他不在了,也还有别的傻子愿意对你好的。”
可是我就喜欢这个傻子……
江黎在心里回应着寒子衫的话。然后想着想着,再一次哭了出来。
这场手术的时间持续了很久。
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江黎已经哭得昏过去了几次,手术室上的红灯才终于转成了绿色。
当大门开启的时候,江黎还有一瞬间的失神。反而是一旁的寒子衫先站了起来,冲到走在最前面的医生面前,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手术做的很成功,但是患者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可能还得一阵儿才能醒过来,”医生摘下来口罩,给寒子衫说了情况。
江黎在一旁听着,突然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般,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只在嘴里不停的重复念叨着:“真好……”
之后寒子衫陪着江黎一起,跟着医生护士推的病床一起去了楼上的VIP病房里。时严躺在床上,那沉睡的脸庞一如半年前江黎初见那个傻子的时候。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就是不知道,他们偏离了路线的正常生活,是不是也该回到最初了。
因为之后就只是要等时严清醒,所以江黎就让寒子衫先回家吧。毕竟陪他一起在这儿等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寒子衫的身子骨再好,也终究是熬不住的。
只是江黎这么想,寒子衫却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
给出的理由也是让江黎无法反驳的。
他说:“如果我回去了,时严这个畜生恢复记忆了。你想哭的时候,就连一个能借给你肩膀的人都没了。”
江黎也明白这点,所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再提什么让寒子衫先回家的事儿了。
让寒子衫靠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睡了一觉,江黎就这样一直在病床边上守着,守到寒子衫睡醒,又守到寒子衫皱着眉说出去给他买点儿吃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江黎才意识到从昨天过来医院到现在,自己别说是吃饭,根本是滴水未进。饥饿和疲惫同时冲了上来,他最后只能看着寒子衫,朝对方抱歉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寒子衫说他见外,然后就出门了。
江黎又盯着时严的脸等了一会儿,就在他终于撑不住,意识模糊的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时严的眼皮好像轻轻的颤了一下。
疲倦的感觉在一瞬间一扫而空,江黎双眼立刻瞪到了他所能做的最大。他紧张的看着时严,生怕刚才的那一下颤抖只是自己的错觉。
好在这并不是错觉,片刻之后,时严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睁眼之后先是对着江黎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转移视线看了看房间,最后才重新转头,将目光再一次对在了江黎脸上。
微微皱了皱眉头,表情也不像是以前的那样活跃。
甚至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什么陌生人一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试探的叫了一声:“江黎?”
他叫的是江黎,不是甜腻的黎黎。
江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身子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江黎颤抖着嘴唇,用和时严刚刚差不多的语气问他:“时严?”
“是我,”时严又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他的这个问题有点儿脑残,脸上的表情也比刚刚更难看了一点。他说:“我头有点儿晕,有什么话你一会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