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一声脆响,流苏飘动。
“不了,在下面等你。”
唐祁镇闻言觉得过意不去,刚想开口劝说,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男生探头道:“阿镇,你做乜甘慢嘅!诶…呢个系你嘅朋友?”
“马上就来。”他也用粤语回了句,把门推开,“进来吧。”
进门就闻到一股檀香味,莫约三十平米的房间被拦成四格,挂满山水字画,南面供着一尊观世音画像,由屏风隔开。
唐祁镇猜到他在看什么,笑道:“我妈妈信佛。”
傅研生点头,跟着他走上二楼。那个男生穿着身缙蓝色的新式唐装,左肩上还有金色刺绣,很是华丽。
“这是我妈的徒弟,我一般喊他阿水哥。”唐祁镇刚介绍了一句,就被那男生揪着衣服拎到了一边,用粤语骂道:“叫你来学刻章你又跑了?还不快去换衣服?师傅都等急了。”说完便往他手里塞了个袋子,拎到了卫生间里。
傅研生听不懂这儿的方言,双手插兜打量着房间摆设。桌子似是檀木,已经有些年头;展品比一楼还多,墙上装裱Jing心着各类字画、折扇团扇;茶案上还有Jing致的香炉,烟雾袅袅。
“装修也太Jing致了,”妹妹小声感慨,“小唐哥哥家真有钱。”
傅研生没有理睬,反而问道:“唐祁镇还会国画?”
“嗯,”阿水哥点头,说普通话还杂了些方言味,“你是他谁?”
“朋友。”他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回答得干脆利落,顿了顿又问,“这儿有他的作品吗?”
对方将信将疑,但还是道:“有的。”说着便把他们引到隔间:“不过阿镇后来学了动漫,国画也就一般了。”
里面的隔间是创作室,比外面杂乱许多,傅研生扫了眼桌上,看见一排整齐的刻刀,一枚玉章安静地躺着,旁边白纸上留着“唐祁镇印”四个篆体朱砂字。
“这是小唐哥哥自己刻的吗?”妹妹拉了下傅研生的衣袖,“简直是全能啊!”
“哪有这么厉害,那是他用毛笔写出来照着刻的。”阿水摆摆手,“还没学几天就跑了。”
“不喜欢就别逼他学了,刻章手劲大,别害他伤着自己。”傅研生语重心长。
阿水一脸“你特喵谁”的表情,暗暗瞪了他一眼。
傅研生又去看其他的,桌对面挂着一副老鼠偷花生的工笔画,两只老鼠膘肥体壮,细腻得可见绒毛,rou鼓鼓地一团。妹妹只顾在一旁夸“厉害”,傅研生又凑近看了眼,挑刺道:“毛倒画得不错,但腿部肌rou线条处理得还不够好。”
看来以后有机会真的得多教他人体肌理的构造了。
阿水哥觉得这人很没礼貌,刚想开口卫生间门就响了声,唐祁镇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阿水哥我好了,我们走吧。”
他这次换了件新式唐装,绛红色对襟褂子,袖口处还镌了只白鹤,展翅欲飞。原本应该潇洒帅气的打扮,但是唐装收腰设计不明显,上衣直筒筒地套在他微胖的身上。他换衣服时还有些急,头发乱糟糟的,脸蛋白嫩眼睛闪吧闪吧,像个……吉祥物。
傅研生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被戳中了。
阿水哥有些不满,走上前帮他理头发,抚平衣服褶子,还从盒子里拿出一串复古项链帮他带上。两人交流用了粤语,一来一回说得眉飞色舞。
傅研生一句都听不懂,见那男生笑得开心,不知怎么就带上了炫耀的意味,仿佛在向他宣告什么。他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心里不爽,小声道:“他自己没手吗?”
妹妹很快察觉他的情绪,拍了拍肩:“稍安勿躁啦。”
等他帮小唐整理完,傅研生看着他们下楼自己却没动一步。唐祁镇赶紧邀请:“学长你跟我们来吧,等结束直接送你们去机场。”
他这才点头,拉着妹妹跟了下去。
阿水开车带他们过去,一路上闲着无事,问道:“你是阿镇的学长?也是绘画专业的?大几了?”
傅研生假装听不懂,屁字没说。妹妹刚要开口也被他拦下。车里安静许久,小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得以出来圆场,把学长介绍了一遍。
等到市图书馆的时候,门外停满了车,从大门玻璃望进去就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阿水先去停车,唐祁镇带他们走了进去。
妈妈唐雅女士已经等候多时,见小唐一来忍不住呵斥了几句:“你这小孩子跑哪去了?有时间观念吗?”
意识到他身后还有人,唐女士没有继续骂下去,礼貌地朝他们一笑:“阿镇,这是你朋友?”
“对对,”唐祁镇如获大赦,赶紧把学长推到前面,“妈,这是我大学认识的学长,还有他妹妹,我刚才是去接他们了。他叫傅……”
傅研生看了眼这位穿着绛紫旗袍化着淡妆风韵犹存的女人,没等他介绍完,率先上前礼貌地颔首:“您好,我是傅研生,C大17级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学生,今年大三,也是校学生会纪检部部长,唐祁镇的同事兼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