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着些许的暑气,用过早膳,晨间的凉爽散去,殿中略显热闷,他今儿身子不爽利,那人定是吩咐了不准在殿中置冰,身子又乏,再躺下睡定是无法了,后殿花园中的桂花开了,即便殿中门窗紧闭依然能嗅到那股子浓郁的香气,便着人将桌椅摆置到后殿花园。
昨日那人为他带回的书已经看完了,他索性自己前往前殿的御书房取书,只当早膳后消食了。
打发了想要驱步跟随的福全,难得这般独自一人,也不着急,信步缓行。
太极殿并非帝王寝殿,玄湛登基之后,因内忧外患朝务繁琐,那时帝王年幼,后宫形同虚设,他便索性将自己的寝殿移到了前三殿之一的太极殿,大婚立后之后仍居于此,后因外戚坐
大,蛊惑太后企图干涉朝政,立下后宫不得踏足前朝的铁律。至此,这太极殿便成了这宫墙内的‘铜墙铁壁’的禁忌,除前朝重臣外,其余旁人再难踏足之地。
云恸甚少踏足作为帝王御书房的前殿,他心中郁结未消,性子又喜静,自是不愿在这宫中多作走动,除寝殿外,唯一愿意走动的地方便只有那松泛筋骨的含章殿。
即便没有全安和福全那两张金字招牌脸在他左右,这殿中也无一人敢拦阻问询这脸生的少年是何人何等身份,竟能在这太极殿中来去自如。
一路畅行无阻行至前殿,这个时辰尚在早朝,御书房中除了洒扫和值守的太监并无旁人,殿中悄无声息一片清净,殿门敞着,偶尔有一两声极细微的声响传出。
云恸常年练武,脚步向来轻,踏进殿门时,他稍稍将脚落得重了一些,果然,站在门口值守的太监听到这轻微的声响,倏转过身来,见着独自踏进殿门的他,微微愣了愣,忙俯身跪拜行礼,“奴婢参见云主子,云主子万福金安!”
他的声音惊动了殿中洒扫的太监,霎时接二连三的请安行礼在殿中响起。
这样的情形早已是司空见惯,但是云恸却依然无法坦然视之,他不知在这偌大的太极殿中,在这无数的眼睛下,那人是如何将他的存在瞒得有如铁桶,也不知,对这些有口不言谨小慎微的宫人而言,他到底是如何不堪的存在。
云主子?
这样一个称谓,其中到底是些什么意味,他已经试着不去深究不去苦想。
摆摆手,示意他等起身,云恸直接抬脚往御书阁而去。
因着这御书阁是这甚少走动的小主子愿意走动的地方,全安早早就寻了妥帖的人来做值守,就连殿中洒扫的太监,也是他亲自Jing挑细选过的,见着这小主子连声儿都没出,值守的大太监忙吩咐洒扫的小太监放轻手脚,收拾了洒扫的器具,悄声退出了殿中,大太监也悄悄的退出了殿门外去守着,以免扰着这小主子。
书阁中一片静谧,寻了几本书,转身欲出时,看到紫檀书案上翻开两页的陈旧书册,书页有些泛黄陈旧边角有破碎,似乎是旧物,看模样年岁应是有些了,他脚下一顿,能出入这御书阁的除了洒扫太监便只有他和那人,但是能翻阅这阁中书册的除了他便只有那人,他在这阁中翻阅书册已有大半载,阁中书册大多乃崭新抄录的新书,却并未发现还有陈旧到这般的旧书。
云恸有些好奇,行至案前,发现除了那册翻开的旧书,下边还压着几册,他随手拿起翻过书册封页一看,霎时一惊!
兵法二十四篇?!
这书怎么会在这里?
相传这书早已经失传上百年了,当年先代云王寻了半生,他一向清心寡欲,无甚欲求,高祖得知此事,便派人去寻,却终是一无所获,最终抱憾终身。
高祖驾崩在前,云王其后而亡,此后无人再提及过这兵法二十四篇,这书理应不是高祖寻到而藏至这御书阁之中,可时隔百年,这书怎会出现在这御书阁之中?
第一二零章 你心安处是吾乡
除了这翻开的陈旧书册,书案上还有尚未收拾的笔墨纸砚,云恸转身至案首,仔细瞧了瞧,发现那竟是整理兵法二十四篇的手稿。
书册泛黄陈旧得厉害,书页边角多数都有破损,有些没有破损的字也有些模糊,他轻轻翻了翻,书册似乎还有缺页,失传百年传至今日,虽是残卷字体尚算清晰,却已实属难得。
看着那整理了半页的手稿,云恸抿了抿色淡的唇角,除了那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他实在不知还有谁,能在此处铺设笔墨纸砚整理书稿。
那人每日要早朝议政、批阅奏折、召见朝臣,他还记得他刚回京第一次进宫全安说他每日花在朝务上的时辰,近日朝廷政务似乎越发繁忙,他停留在御书房枢密院的时辰越发长了,还要雷打不动的陪他用膳、午后小憩,他实在不知,他如何还有工夫来整理这兵书的残卷……
那人为何百忙之中还要花费Jing力来整理这残卷兵书,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这御书阁中,那人唯一翻阅得少一些的便是兵法之类的书籍……
明知他对他们之间这难言的关系的抵触,明知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善终的结局,明知他不会也不可能接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