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手快地上前一步,试图接住秦离的身躯。
不过对方身躯下坠的惯性太大,最终两人双双跌倒在地。再看秦离,他的脸色不知在何时变得煞白无比,整个人已没了意识。
***
二十年前。
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过,淅淅沥沥打在窗子上,令人心慌意乱。
屋子里唯一能亮的灯在这天早些时候坏了,此时窗外不见半点月光,整间屋子全然被黑暗笼罩住。
年仅十岁的秦离缩在床铺的角落里,听着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发出呼呼唬人的声音,眼眶红了一圈。
半小时前,母亲说是担心外出喝酒应酬的父亲,套了件长衫便匆匆忙忙地出去找父亲了。
十一二岁的秦离不懂父母之间的感情。他单纯地亲近他的Omega母亲,也单纯地惧怕他的Beta父亲。
父亲在他印象中总是很凶,即便没有威慑信息素长他的威风,也能在每回争执中占据上风,在外是吓得三教九流不敢吱声,在家则是凶得母亲扑簌落泪。
落泪的Omega总是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对于秦离而言,每每看到母亲柔软的样子,他总想快点长大,好和父亲心中根深蒂固的父权对抗,以此保护他的母亲。
可时间过得太慢了。他还要忍上好几个年头,再说,他清楚自己不像学校里的那些Alpha那么勇敢亦或莽撞。
出了事,哪怕光是听着这阵不详的风声,他仍想躲进母亲温暖的怀中去寻求慰藉。
天色越来越暗,屋外的风声也越来越紧。秦离还是瑟缩在原位,不敢睡觉。他企图将枕头抱进怀里,可毕竟是个没有温度也不柔软的死物,反倒硌得他心慌。
时间跳到翌日凌晨两点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
秦离以为是母亲找到了父亲,连忙从床上翻滚起来,赤着脚就要开门。然而那轻微动静在眨眼之间便成了震天慑地的巨响,吓得他又顿住了动作,不禁屏住呼吸,不安地听着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听见了母亲的啜泣声,由小渐大,最后成了凄厉无助的呐喊,一遍遍地重复道他父亲的名字,说着“不要”。
不要什么?
他与母亲血rou相连,母亲的绝望成了他的绝望。他再难捺住心中的澎湃,胆子稍大了些,将门打开一条缝,悄咪咪地看着屋外的情形。
他看见了粗糙的血迹印在白色橡木地板上。顺着血迹去摸索源头,看见的却是母亲的脸!
母亲已没了平时温婉的模样,就像只被擒的猎物,苟延残喘地匍匐在父亲的脚边,纤细的手握紧父亲的裤脚,泪水和血水混合着沿着她的脸颊流下,倒成了人不人、鬼不鬼。
秦离骇了一跳。他连忙背转过身,不敢再看。但转念一想,那是自己的母亲,又愤恨地握紧拳头,继续观察门外的动向。
父亲的脸被罩在Yin暗当中,对于母亲的卑微求饶,他一脚踹开这个瘦弱的Omega,走到拥挤的客厅的顶端——那个兼做小厨房的地方,从冰箱里取了瓶啤酒。
酒,又是酒。
那是父亲所有戾气的来源。
倘若他的身上再添一点戾气,那母亲......
有人说,抉择总在那一瞬间,成就日后的辉煌或沉沦。不过谁也说不清那一瞬间究竟是潜意识的爆发还是造物主冥冥中的指引。
那一瞬间,秦离冲出了门外。
他的一生轨迹从此改变。
他将倒地的母亲扶了起来,可母亲却像失了脊骨般软绵绵瘫成一团。
醉酒的父亲听见了母子俩的动静,一面手持啤酒听,一面回转身来。
客厅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不过此时的光亮却不比秦离屋里的黑暗好多少。他甚至情愿现在是看不见父亲的模样的,因为涨红了脸的父亲仿佛是吃人的猛兽,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张开血盆大口质问他:“小兔崽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反了天了不成!”
被父亲这么一吼,秦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目光里的恨。
与此同时,父亲踉跄着步子朝他走来。
母亲用仓皇的语气叫他离开,他却半步也挪不得,就像被定在了原地。哪怕他知道被父亲逮住的后果是什么。
之后......
之后就成了彻底的血淋淋一片。母亲用最后的气力替他挨了父亲的打,木椅子腿打在母亲的脊椎上,碎成两瓣儿,而母亲像折了翼的鸟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平日里,为防被学校里的Alpha欺负,秦离总会在身上备一把小刀,吓唬不知好歹之徒。
可谁曾想,他从未用这刀与Alpha争锋相对,却用这刀扎进了他父亲的血rou之躯中。
死去的母亲身上是血,奄奄一息的父亲身上是血,就连他自己,也被暗红的血包围。
黎明将近时,外面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吱哇声——隔壁的邻居起夜时听见了动静,于是便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