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他这样专注地盯着看,是刚刚那位黑长发服务生背对着他们的窈窕身影,她穿的和所有其他服务生都不一样,是一件黑色露肩小洋装,裙摆缀着白色荷叶边,或许是为了增加可爱程度,裙子后面还拖了一条毛茸茸的猫尾,正随着服务生的动作轻轻摆动。楚渝跟着一起看过去的时候心里很平静,不愤怒,也不难过,也没有楚涅希望他有的吃醋或者嫉妒,只是像在电脑屏幕上打下一句话那样冒出一个念头:啊,我的宝贝,我的小涅,在盯着一个女人看。
他们是情侣,楚渝知道,可从小到大的分寸也深深刻在他脑海里,楚夫人和柳绵还没有坏到要教他女德或妇道,却从他两岁起就开始在他的脊梁上刺青,一遍又一遍烙印他,在背对楚涅每一个时刻,在楚涅被他哄睡着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两个女人,一个用尖锐的仇恨刻划他,另一个用chaoshi沤烂的懦弱腐蚀他,他要有多坚强的灵魂才能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浸润之中保持纯真?洗脑一个人,就像是白蚁蛀蚀树木,一块一块磨成粉末,悄无声息挖空内里。
毫无疑问,他是爱楚涅的。而这爱,楚渝很清醒,是他自愿的。不是依附,也并无所图,他爱自己的弟弟从亲情开始,血缘的藤蔓蜿蜒上爬,最后成长为繁盛不已的爱情,他也不觉得羞愧,或是后悔。只是这种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单向的,他冷静的出奇,从来都不会生出什么期盼,这份冷静不是绝望,也不是心灰意冷,更不是视死如归,只是纯然的信仰。一个人,虔诚地朝拜一位神明,拿自己拥有的全部去献祭,难道是为了“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瑶琚”吗?换句话说,楚渝连自己的Jing神世界都双手捧奉献给了楚涅,难道还会在意他们之间是不是平等,是不是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举案齐眉,一样相敬如宾吗?
他真的能做楚涅永久的,值得骄傲的,在阳光下坦坦荡荡牵手拥抱的另一半吗?他能吗?
楚渝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自嘲,也没有自卑,更不觉得有什么高风亮节可言。他只是爱楚涅,像一个母亲那样爱,像一个兄长那样爱。
司机没讲错,这间餐厅的味道果然很好,结过帐准备离开,黑长直服务生拿了一张宣传单过来。
“两位考虑一下办我们的会员卡吗?储值有折扣,积分可以换小礼物,还有节日和生日,都有特别活动哦。”
楚涅听了没什么兴趣,他才不想让楚渝惦记上这么个都是年轻小姑娘的地方,可楚渝深深看了那服务生一眼,面上蕴出笑容:“好啊,办一张。”抬手指了指楚涅:“他来办。”
说完就退到楚涅身后,低眉顺眼,那副柔顺而乖巧的模样让楚涅心中充满身为男友的满足感,也不再计较这里有多少女孩子,高高兴兴跟着服务生去柜台。楚渝留在原地看他们挨在一起的背影,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睫轻颤,像抖落什么东西一样迅速眨了眨眼。
总要让弟弟和与女孩子们接触的,他该认识多多的女孩,该有许多段感情,该和心上人手牵手逛公园,该分手该失恋,该有一个所有人都祝福的伴侣,该大张旗鼓的求婚,该生一个保证健康的小孩,而不该是和恋人一个户籍却在关系那一栏填兄弟,不该是在陌生人面前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是情侣也是哥哥弟弟”,不该背负沉坠的负担,给lun理的黑色塑料袋装起来的,见不得光的爱。
他不觉得自己与弟弟之间发生的一切是错的,可他知道自己是错的,他就是错误本身。也不认为是楚涅犯错,而是身为错误的自己感染了楚涅,像一个病毒或一场流感,汹涌而无声,渺小却惹人生厌。被他感染的楚涅是值得怜惜的病人,和自己分开,不是改正错误,而是医好顽疾,总不会有人认为病人和病毒是狼狈为jian,是他不知廉耻地黏上去,一个叫做楚渝的病毒,一场叫做乱lun的病痛。
办好会员卡,楚涅向楚渝走过来,一路还在和黑长直服务生讲话,兴致勃勃,很愉快的模样。楚渝看到弟弟高兴,自己心里也很和暖,他喜欢楚涅笑,喜欢楚涅眉眼弯弯,楚涅应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支月牙般的,小小浅浅的括号。
“哥?”楚涅过来牵他的手,他跟着楚涅出了餐厅,走进阳光里时楚渝闭上眼睛,周围很吵,他只能感受到楚涅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只要小涅好就好了。他想,只要小涅好,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楚涅带着哥哥玩遍游乐场里每一个项目,他们两个都很大胆,上天下水都玩的很欢。仲夏夜的六七点,阳光又柔又暖,shi漉漉的两个人瘫坐在长椅上,等待夕阳把他们晒干。
楚渝手里拿着一支粉色棉花糖慢吞吞地啃,旁边放着游戏赢来的巨型玩具熊,他侧身靠在玩具熊腆得高高的肚子上,懒洋洋地眯着眼。
楚涅伸长手臂扳他的肩,企图把他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语气略带不满:“哥你怎么歪那边去了,我还在你旁边呢,来靠着我呗。”
“你shi啊。”楚渝嘴上抱怨,身子还是被拖过去,头也自然而然歪到楚涅肩膀上。他举起棉花糖递到弟弟嘴边,“吃吗?”
“哥喂我。”
楚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