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当年宫内的仙君也是伤的伤,走的走。
毕竟,卯月已经回归内庭许久了,可依然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都说卯月伤势极重,能活下来已是侥幸,他是自知再无力争夺仙界之主的位子,更不愿意以狼狈模样出现众仙君的面前,因而早已经躲在了某处不再出来了。
外面传的风言风语,鹤鸣都知道。
可主上回归许久,他这个曾经的心腹却连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无数次的被阻。
闭门不见。
刚开始他也怨过。
为何连他也不肯见。
可后来,他慢慢明白了。
或许正因为是他,主上才更不愿见。
从前的过往已化为丝丝缕缕的薄烟,渐渐远去。
暗月宫已倒,恐怕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不如早些散了。
断了念想,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卯月不会想到的是,鹤鸣每日都会流连于此,不肯离去。
而鹤鸣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等来这一日——
主上重回暗月宫的时日。
呆坐在断台之上的鹤鸣,眼眸中忽然点亮了光火,他瞬时起了身,然后继续呆呆地看着朝他这边慢慢走来的卯月。
“主上……!”
熟悉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了此处。
只可惜,这里早已只剩下了一片残骸。
卯月径自往残破的宫殿里面走去。
鹤鸣则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赶紧跟在了后面。
地上满是杂乱的石块,殿中原本收藏的许多珍品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了踪迹。
这里只是一片残骸了。
再没有古朴而浩大的法阵。
亦没有充盈的月之力的守护。
卯月什么也看不见,却又什么都看得见。
他仍只是静静地往里面走去。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邦邦邦!”
有什么硬质的东西再敲打着什么。
“你,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
“到底还要拿走多少!”
入目所见,眼前是一个头发俨然全白的老头儿,手执着拄地的拐杖正奋力在追打着几个匆忙逃窜的家伙。
鬓边是因为没有梳理好以致垂下来的几撮乱发,老头儿见追不上了,终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此刻艰难着拄着地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文殊大仙!”跟在后面的鹤鸣看不下去了,唤了他一声。
这时候,文殊才转头过来,发现了唤他的鹤鸣还有——
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暗月宫之主卯月。
“主,主上……!”文殊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不中用了,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努力又看了看,这才终于确认自己面前站着的银白身影,真的是自家主上。
“您终于回来了!”文殊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急不可耐地拄着拐杖,往前迎了过来。
对于内庭而言,卯月重返仙界便是回归。
可对他们而言,唯有回到暗月宫才算得真正的回归。
眼看着到了卯月的面前,他当即扑倒跪了下去。
“主上……!”
说到此处,文殊竟已是泣不成声。
苍老的面容上如今挤满了皱纹,早已不复往日那般红光满面,身骨硬朗。
那是一道道岁月的痕迹,亦是他从往至今追随卯月的证明。
他原以为,主上不会再回来了。
内庭众仙都说卯月叛逃。
可他老文殊是不信的。
“文殊,不必再唤我主上。”卯月微微倾身,将对方扶了起来。
“您……您的眼睛?!”文殊这时才来得及关注到卯月脸上遮住的白绸。
卯月的声音满是淡漠:“我已看不见了。你如今追随的不过是个瞎子罢了。”
“不如,早些散了吧。”
未来,也许暗月宫有朝一日还能得重建,可那重建者恐怕不会是他了。
文殊老泪纵横,“一日为主,便是终生为主。主上,如何能散得?”
闻言,卯月也不再说下去了。
原本准备好的决绝之言如今竟也卡在了嘴边,再也说不出来。
鹤鸣虽然一直未言语,但是此刻心中亦是汹涌澎湃。
如果真想要散了,他早就可以离开了。
也不会日日流连于这伤心之地了。
如今暗月宫失势,过去的仇家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更何况还有那些吃里扒外、人走茶凉之徒。
这边一时陷入沉寂。
宫外却忽然来了人。
鹤鸣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冲进来的神火殿的手下,赶忙闪身挡在了主上的前面。
“你们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