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怕,就全推到我身上好了。”
苏飞渝缓缓说,“反正我惹火他的事不差这一件了。”
季笙张嘴笑了两声,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那边忽然隐隐约约响起医生的说话声,背景音也变得嘈杂,苏飞渝微微皱了皱眉,问:“怎么了?”“没什么。
医生建议说先留院观察几天,结果我哥又不明不白地发脾气。”
季笙紧张兮兮地小声回答,说过后再联系苏飞渝,挂了电话。
季chao醒来了。
到刚才为止苏飞渝都是强撑着Jing神应付祝和与季笙,他不觉得自己状态特别糟糕,但挂掉电话后思绪却不知为何很难继续转动,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好在曾经长久训练形成的反射神经还在,眼疾手快地在身旁书桌上撑了一把,才堪堪没有像条咸鱼似的直接晕倒在地上。
果然Jing神只要松懈一下就……苏飞渝内心苦笑,扶着书桌边缘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缓了好久却还是头晕脑胀,手脚也使不上力气,呆滞地盯着光洁锃亮的乌木桌面看了半天,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趴了上去。
啊…说起来,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中午午休时,也是这样趴在桌上打个盹。
他枕着臂弯,微微偏过头,那支钢笔便就如不久前苏飞渝看到它那样,无声地躺在视线余光里,破破旧旧的,像一件从过去穿越而来的信物,昭示着他曾经所有的愚蠢、天真、信任和眷念。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苏飞渝在逐渐混沌的意识之中,终于能够稍微忆起15岁时自己的心情。
暗自期盼这支钢笔能在遥远的将来为季chao所用的15岁的苏飞渝,误以为自己将会与季chao渐行渐远的苏飞渝,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乎乎地考虑留在季chao身边的苏飞渝,他的愿望在十年后实现了。
他会很高兴吧?就像自己看到的幻象一样。
因为季chao真的在用这支笔。
就像很在意苏飞渝一样,就像不曾介意苏飞渝的背叛一样 ,就像……他爱着苏飞渝一样。
说不定只是忘记这笔是他送的,因为顺手才用了很久罢了。
苏飞渝漫无边际地胡乱猜想。
他眼皮沉重,意识模糊,昏昏沉沉间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似是浅笑的柔软表情。
可是太迟了啊……对25岁的苏飞渝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很难得地,苏飞渝做了个还算安稳的梦,梦见他18岁后的那三年。
他很少会主动想起那段时光。
16岁时被强行烙进骨rou的那道伤痕仍旧鲜活,从未愈合,连带着之后一切都变成触之即痛的不堪。
那是苏飞渝的“创伤记忆”,他将之封印在脑海深处,小心翼翼地避免每一次触发。
但这次不知为何,还是梦到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关于季chao。
升起在漆黑海面上的金色花火,朦胧光线下他看见季chao变得chao红的耳尖,略显不自然的神色,和那一双正在定定注视着自己的、仿佛蕴含了无垠温柔和深情的shi润眼眸。
19岁那年遇袭后在医院中醒来时,印入眼帘的那只与自己十指紧扣、微微颤抖的大手。
而察觉他醒来的季chao呆怔许久,忽然垂下头,很珍惜、很怕失去似的捧着他的手,缓缓将脸颊埋入冰凉掌心。
以及在季薄祝葬礼后紧紧拥抱他入睡的季chao,说“我只有你了”的季chao,明明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在跨年时包场了某知名旋转餐厅约他吃饭的季chao,在做爱后会用指腹不住摩挲他眉眼唇角,然后突兀地笑起来的季chao。
最后定格在爆炸一刻向他张开手臂,接住他,将他牢牢护在怀里的季chao。
在那须臾而逝的十分之一秒中,视野里对方那双透着惊惶却又异常沉静的眼眸很快消散成一个模棱两可的残影。
-朦朦胧胧中,苏飞渝听见一些很不真切的声响,有人走到他身旁,片刻后他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嗅到了让人心安的轻淡气息。
“……找你……怎么睡在这……”“……烫……啧……发烧……”那人在他耳边低声抱怨,将他抱起的动作却相当轻柔。
苏飞渝靠在他胸膛,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那人颈项,伴随着小幅的颠簸,宛如归巢倦鸟那般深深埋进这个熟悉得令人怀念的怀抱里。
那人动作猛地僵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如常,没过多久苏飞渝就被放进了柔软床铺里。
他后背不能粘床,因此被调整成趴卧的姿势,那人小心地避开他身上每一寸伤口,托起苏飞渝的上半身让他能够舒适枕在自己怀中,又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他额头。
苏飞渝被冰得清醒了一瞬,挣扎着睁开眼,正对上季chao低头看他的视线。
又是那样的眼神……跟梦中片段一模一样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专注,仿佛在说苏飞渝是季chao一生所爱的眼神。
有那么一秒钟,苏飞渝好像又成了15岁的自己,不知好歹地在做一场季ch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