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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祝和,在重要的事上说一不二,已经早早定了要去有国家补贴的一所有名军校,也在首都,近来正为顺利通过体检努力锻炼。
苏飞渝承认自己的矛盾复杂,对此无可奈何,因此总是暗暗羡慕这位友人的毅然果决,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如祝和一般,对未来道路能再坚定一些,不再瞻前顾后,游移不定,明明渴望独立和自由,却又因为与季chao必然到来的分离而黯然神伤,感受到时断时续、黏稠模糊的留恋和痛苦。
-“以后的事,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过吗。”
在苏飞渝愣神的当下,季chao又问了一遍。
他的神态非常平静,询问的方式也很温和,就像在问明天吃什么一样自然,双唇一张一合间却仿佛抽走了苏飞渝周边的所有氧气,叫他难以呼吸,口腔苦涩,心脏和肺部都狠狠揪成一团。
所有人都觉得苏飞渝乖巧良善,最可贵的是伶俐而不失温驯,视季家和季chao为中心,从无忤逆之举。
但大概连季chao自己,也不曾想过苏飞渝私下存了多少小心思。
对着他,对着所有人撒了多少谎。
就像期末考那天被撞见他跟祝和说话,苏飞渝眼都不眨地骗季chao说“不熟”,看似深思熟虑,实则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出于某种直觉,认为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下意识便做出了选择。
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青梅竹马。
说是玩伴,季chao于他却更像父兄,因此那些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有些过度的保护和控制,苏飞渝觉得自己应当承受,理智地从不试图踩线,挑战季chao的耐心和怒火。
他明白坦白的那一天总会到来,只是永远不能确认那是否就是今天。
“我其实……有想过。”
最终苏飞渝还是说出了口,仍旧犹豫着,一字一句地艰难吐出那家医科大学的名字,“也没有说一定要考这所……只是先定个目标这样……”季chao听见了,却没什么讶异的反应,面上表情平和,抓着他的手也松松垮垮的,几乎没用力,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沉沉地看了他许久,才问:“你想学医?为什么?”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的嗓音低哑得厉害,似粗糙沙砾,强硬掺入两人血ye,温柔地凌迟他们的四肢百骸。
苏飞渝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说:“我答应过妈妈。”
对于“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这种问题,大多小孩只是随性胡言,说过便忘,谁也不会当真。
苏飞渝还小时当然也有过如此信口开河的经历。
那时他们家隔壁住着一位黑医,平日里受了他很多照顾,而面对那人时母亲的好感如此显而易见,乃至于苏飞渝以幼童的单纯思路擅自推论,认为母亲那稀少的温柔和关注应是医生专享,内心渴慕,便投其所好做出回答,虽然过程和结论都错漏百出,却也如愿收获了母亲难得一见的欣慰微笑。
小时候的苏飞渝不懂事,为了一点点爱意就敢轻率定下未来人生道路;长大了的苏飞渝也不聪明,明明清楚母亲已经不在了,从小渴求的那份爱自己再也没机会得到,却还是暗自将儿时戏言当作承诺,打算认真践行。
只是他几乎没跟季chao提起过自己的生母,更不会叫苏家太太为“妈妈”,本以为季chao会再追问一两句,还在想要从何说起,等了半天,却只听见一声短促的、似乎是笑的气音。
“学医…你居然想学医,哈哈。”
季chao不远不近地躺在他身旁,垂着眼,快要睡着似的,梦呓般喃喃自语,“真是讽刺……你知道我爸他想——”“什么?”他的声音太低,苏飞渝没听清,季chao却已经及时闭上了嘴,没再说下去。
寂静平和的冬夜里,窗外月色明亮,他们无声地四目相视,久久,季chao忽然闭上眼,拉着苏飞渝的手腕贴向自己胸口,好似很珍惜不舍一般沿着那里淡青的血脉纹路用拇指来回摩挲,哑声唤他的名字。
“飞渝、飞渝、苏飞渝——”他说,“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苏飞渝愣住了。
——这简直不像是季chao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恳求,这辈子大概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从季chao嘴里听到了吧。
但就像他方才坦白时季chao毫不惊讶一样,苏飞渝其实也对这一刻早有预感。
一切都有迹可循,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视他为季家的附属品,默认苏飞渝的人生早已与季chao牢牢捆绑,唯独当事两人对此含含糊糊,心思各异。
苏飞渝出身不好,运气也差劲,11岁时差点羊入虎口,直到今日也常常被各式有色眼光注视。
他虽从不认为自己是季家养来玩的金丝雀儿,但被周围人那样看久了,不知为何,漫漫长夜独自一人时,总会从喉咙深处涌起难以名状的羞耻愧疚。
他确实渴望独立,又想到刚认识那会儿季chao曾暗示过的成年后便分道扬镳的预定未来,便很没良心地规划了不含季chao存在的人生蓝图。
但季chao待他的好和11岁那年救命的恩情,苏飞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