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像其他破旧的机械鸟一样,只剩下了晶片闪着的红光还在昭示它微不足道的曾经。
庭院里的花在轻轻摆动,可这里根本就没有风。支持它们摆动的是缠绕在上面的透明丝线,它们牵引着花的枝条、花瓣乃至花蕊,仿佛密密麻麻的丝线才是花的主体。
树和花全都是纸做的,一场雨就能把它们带走。
沙沙声响起,雨毫无预兆地落在了院子里,一滴都没有出现在门外。
雨打掉了所有的颜色,红的、绿的雨水汇聚到在地上混合成了很恶心的颜色,可水流到铁栅栏旁边就停住了。
连水都出不来吗。
这里就是最初的囚笼?
彭泽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物象化的感情远比把语言结合经历转化成的共情冲击要大。
堵得慌。
花和树失去了颜色后也渐渐失去了形状,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鸟的鸣叫已经停止。
看样子,应该是短路了。因为,地上的晶片已经连微弱的红光都没有了。
像是河面飘着的死去的幼鸟。
雨下完,院子里一切都成了灰黑色。地上的雨水消失不见,只有部分不成形状的叶尖还在滴着水。
但很快水的颜色就变了,变得像血一样。庭院里的一切在那刹那变得血淋淋的,只不过这份血淋淋上面也和外面一样蒙着灰暗。
那原来掺杂着香水的滴水装置不再散发香气,而是带着腐烂气息和血腥味,一阵一阵地,将空气中的压抑加浓。
在肖恋月的心里,家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吗?
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假的,实质上污浊、令人作呕。就算撕破了面具,也还是逃不出囚笼,直至在囚笼里迎来死亡的腐朽。
没有风,没有目标物以外的声音,灰暗的色调,这就是肖恋月的世界。
彭泽锋按下门铃,对讲机里传出女人尖锐的声音,声音里满是期待和喜悦,“亲爱的!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是不是!”
“抱歉,您认错人了。我是肖恋月的朋友,可以打扰一下吗?”彭泽锋平静道。
他本该用更好的语气说话的,但想到这饱含深情的声音是给渣男的他就有点不舒服,因为肖恋月说过,她母亲在她面前除了恶狠狠的咒骂就是说“亲爱的你回来看我了是不是”,后者是她唯一的温柔。
那份温柔她从没分给肖恋月。
“滚!我们家没有这个人!”女人尖锐的声音里夹杂着疯狂。
“您女儿在吗?”彭泽锋问。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之后女人爆发了:“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你们抢走我老公还要抢走我女儿吗!”
如果你真的把她当成重要的人,把她当女儿,那为什么你能这么对她?
“我进去了。”彭泽锋不想和她多废话,肖恋月是人,不是她的所有物。
他要把她带走。
彭泽锋身上的光圈分出了一丝,将门锁打开,走进去的时候,地上的污水自动地退到了两边,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到了别墅大门处,也是如法炮制。
别墅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坏的东西,到处都是凝固后的滴状血迹,还有染血的小孩子的脚印从角落延伸出来。
女人尖叫着挥动手里的扫把,企图把彭泽锋驱赶出去。
在光圈的作用下,这样的举动当然是徒劳的。
彭泽锋盯着女人的脸,语气有些冷,“你给肖恋月的,就是这些?”
你作为孩子身边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依靠,你给她的就是这被仇恨搅得一塌糊涂的家?
女人不管不顾,只是打。
彭泽锋收起了光圈,扫把直接落到了他身上。
很疼,女人每一次都是倾尽全力的。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这么打肖恋月的,如果是,肖恋月反抗过吗。那么小的孩子,一直被关在这样的家里,没有人帮她,唯一的家人在打她。
彭泽锋夺过扫把,将它折断扔到了一边。可下一秒,扫把仍然招呼到了他身上,这一次是打断的。
他看见女人把断了的扫把扔掉,然后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新的。
彭泽锋拿起桌上的水泼了女人一脸,“她在哪?”
令彭泽锋没想到的是,女人不仅“冷静”了下来,还坏掉了。她动作僵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然后倒下了,客厅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女人短路了。
在肖恋月的心里,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只会重复咒骂和打她的机器人,她没有情感,看不到她哭泣。
彭泽锋仿佛能看到一个无助的小身影蜷缩在角落,她想用手护住自己,可哪儿都没能护住。疼痛不断地传递到神经,她疼得眼泪止不住,可她不敢哭出声,所以只好咬着牙,就算额头被打到流血,也没敢发出声。
所以她的世界才会如此“安静”。
因为一旦出现声音,就意味着痛苦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