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太子妃不禁垂泪。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泫然的脸颊,轻柔拭去她落下的泪,太子反过来安慰她:“你哭什么?我再不济也还是太子,我不犯错,他们能耐我何?”太子岂是说废就废的?没有天大的理由,天下人怎能同意?他只痛心阿爹听信谗言,离间了他们的父子之情。
太子妃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眼泪倒是止住了。
太子问道:“你今日去向母后问安了?可见着什么?”
太子妃垂首用手帕拭了拭泪,再抬头,已是如常,她道:“我去时,恰好几位妃子也在长秋,正说到十二郎娶亲之事。”
太子一想,也差不多是时候谈婚论嫁了:“十二郎大了,是该说亲。不过当还有些日子,十一郎亲事还无着落呢。”
太子妃勉强笑了笑:“深宫妇人,无事闲话罢了。定人选,选吉日,过六礼,迎娶送嫁,算在一起,总也得一年。慢一点,一年也不一定能办成……”心中却开始计量,十二郎若娶妇,会是谁家女儿。她娘家有几个正当龄的小娘子,若能……
人一到了年纪,嫁娶便是绕不开的事。夏侯沛感觉尤为深刻,仿佛一夜之间,人人都在念着她的婚事。
连少有往来的长公主们都接连往返于宫廷,欲给夏侯沛保个媒。
夏侯沛到长秋宫时,淮阳长公主便坐在殿中,见她来,笑yinyin道:“可巧,遇上正主了。”
拜见了皇后,又给淮阳长公主行过礼,夏侯沛没立即坐下,而是含笑问道:“我听到姑母说及我了。可是什么好事?”
“可不是好事。”淮阳长公主笑意满满地说了一句,看看夏侯沛,是越看越满意,她的夫家侄女今已十四,贤淑温敦,貌美如花,与十二郎正相配。
夏侯沛蹙了下眉,十分短暂,却逃不过皇后的眼。皇后转开话题,淮阳长公主也未执着,这本就不是一说就成的事,她预备多来几回。
待到淮阳长公主走后,夏侯沛就不开心了:“怎地淮阳姑母也来掺和。”本来就够烦了,还一个个都凑上来。
皇后瞥她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她无知。
夏侯沛顺着这一瞥镇定下来,她是知道他们家的女儿喜欢参与朝政,喜欢给子侄们保媒,将夫家的侄女侄孙女亦或自己的女儿孙女,说与娘家的侄子侄孙,使夫家地位更为稳固。便是她们常做之事,自然,反过来也可以,让夫家的青年才俊尚主,也是不错的。
公主们是不大受世俗条约约束的,她们是皇女,自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卷入谋反中被诛杀的也不是一两个。
知道归知道,管到她身上,她就是不高兴!
夏侯沛颇为迁怒道:“淮阳姑母之子,前两日调戏民女给御史参了,自家都理不顺,还来管我!”
“嗯,不止淮阳,还有溧阳,豫章,林虑,舞阳……哦,太子妃也提了一提,他们家有不错的小娘子,青春年少,美貌动人。”皇后唇角带了点儿笑影。
夏侯沛恼了:“阿娘!”
见孩子被逗生气了,皇后适可而止:“你别急,总有办法的。”
这还差不多。夏侯沛让皇后一哄,还有一点生气,但不那么生气了:“儿不要娶她们!”
本也不大相宜,皇后正想法子,约莫有些影了,只是细处还需完善,皇帝那边,也得合计该如何应对。
听夏侯沛这一说,她道:“也没要你娶她们。”真是傻孩子,只是逗一逗,就当真了。
因在室内,便有一些昏暗。坐在榻上望出去,殿外庭前,明亮光辉,阳光温暖,青草离离。皇后便道:“陪我出去走走罢。”
夏侯沛闻言,忙上前扶她。
过几日就是上巳,少男少女聚于城外,王公贵族也将出城踏青,享受这大好春光。
走到庭前,皇后微微眯了下眼以适应这刺目的阳光。
夏侯沛觉得,在这深宫中,活在阿爹的压制下,阿娘是不会快乐的。
皇后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可是太后的限制便少了很多。夏侯沛暗暗下了决心。
“你可有心仪人选?”二人走出长秋,踏入上林,宫人们跟在后面,约有一射之地,是听不到她们说话的。
虽然觉得重华应当是没有心仪之人的,但皇后还是问了一句,以免错过。
夏侯沛一听,就有点慌,她,她,她结结巴巴道:“有,有一个意中人。”
皇后一愣,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处树荫,背后的大树枝繁叶茂,阳光漏过苍翠的树叶洒下,洒金般落在二人身上。
夏侯沛也跟着停了脚步,微微抬头看着皇后的眼睛,她现在只比皇后低了一点点,并不需要仰视了。
皇后看着她,似有片刻的怔悚,她轻轻的开口:“哦,是哪家小郎君?”
“不是小郎君……”夏侯沛十分紧张,却仍执拗地抬头,看着皇后。她眼中的无措不安与期待落入皇后眼中。震惊被心软压下,皇后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她的手,那么柔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