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提示音忽然响起,是苏言发的消息。
——“小铳,妈妈给你买的鞋怎么没拿上?下午吃的什么?妈妈在街上订了一个生日蛋糕,提过来你和同学一起吃好不好?”
杨铳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止不住的泪水淹没了他的眼眶,流进嘴里,刮擦着脆弱的食道,让他痛不欲生。
“呜呜……我恨你……恨你们……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生下他?
为什么不喜欢还要在一起?
为什么对那个男人能事无巨细,却连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日都能忘?
自己到底算什么?
连野种都算不上。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D班班主任在A班教室门口拦住了罗大伟。
“罗老师,你知道杨铳去哪了吗?怎么他去找了你之后一直都没回教室?”
罗大伟错愕,“第一节课还没下课的时候我就让他和秦凯回班上了啊……”
“可是人一直就没来过教室,联系了寝室宿管,去看了也没在寝室,肯定是逃课了!我马上打电话问他家长!”
“您先联系一下他的母亲,我马上去找。”说完便回教室把教案放到讲桌抽屉里急匆匆下了楼。
——“杨铳?去哪里了?看到就给老师回个信息。”
杨铳擦了把眼泪,苦涩一笑。
——“地狱,你来不来?”
——“别开玩笑,快回学校。”
——“你说,要是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人是我,杨景承会不会为我哭一次?”
罗大伟心头一跳,打开车门,将手机放在支架上直接拨打了语音通话过去。
杨铳挂断了他的通话请求,在相册里恢复了桑然和谭旻泽的那张照片,恨意蔓延到了肺腑。
同性恋都该被世人唾弃!
罗大伟转而拨打了杨铳班主任的电话。
“喂,林老师,麻烦把杨铳妈妈的电话发给我,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苏言一遍一遍拨打杨铳的电话,却永远都是无法接听的状态,这时一串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她立马接通,生怕自己错过了有关杨铳的消息。
“喂,您好,请问是杨铳的妈妈苏言女士吗?我是他老师罗大伟。”
苏言忙答道:“我是我是,罗老师,小铳他电话关机了,我现在也找不到他,怎么办?今天他生日,他会不会是逃课找朋友玩去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一向顽劣,会这样想也不无缘由。
罗大伟却深知杨铳现在的危险,直接了当地问道:“您认识杨景承吗?杨铳可能刚和他见过面。”而且现在状态很不好,他没敢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苏言喃喃:“你说的……是他爸爸吗?”
爸爸?
“那您知道他爸爸现在在哪里吗?”
“海滨路锦园小区8栋15楼,电梯左拐。”
“谢谢。”他挂断电话,在路口一把调转方向,踩下油门朝海滨路驶去。
寂静的夜空下,在看不见的大海深处,暗流涌动;浩瀚无边的银河长流里,又有哪几颗陨石摇摇欲坠?
窗里的房间明亮如昼,窗外的世界漆黑如墨。
桑月削着苹果,问他,“外面黑漆漆的,在看什么呢?”
瞳孔骤然一缩,他轻声道:“流星……”
“流星?”谭旻泽仰头看着自天际滑落的璀璨银线,莫名的怅然袭上心头。
陈臣闻声望去,“我靠?真是!快许愿啊!”
流星将他眼里的光亮也一并带走,谭旻泽在心里一叹。
陨落,本就不是什么美好的词,流星又怎么可能用来承载人们的愿望?
“卧槽?是流星啊!你拍到没有!”
“流星!”
“流星!我第一次见啊!好幸运!”
海岸边,一对对情侣热情拥抱,幸福的笑容漾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像是得到了上天的祝福,所以他们默默发誓,一定要更爱身边这个和自己携手同行之人。
杨铳坐在沙滩上,chao水涨涨落落,带来细软的泥沙,铺满他整个鞋面,双脚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他却毫不在意。
目光追随流星的尾巴,直到它消失不见。
记得小时候也见过一次流星,那天他第一次见到安若非。
他那时候就很瘦弱了,长得白白净净,又生了张娃娃脸,杨景承把他带到家里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哪个亲戚家生的哥哥。
他很拘谨,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像一朵在阳光下盛开的雏菊,小小的,风一吹就晃晃悠悠,让人想伸手将它圈起来,免受风雨摧残。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妈妈见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大发雷霆,疯了一般砸着家里的东西,尖叫,谩骂,歇斯底里……
他躲在卧室门背后,抖如筛糠,他第一次害怕自己的妈妈,她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