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孔,便是用许泽恩的血去浇灌,只怕也养不回一颗纯粹的初心。
许泽恩扑过去,从背后狠狠抱住靳尧,靳尧其实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他此刻也已经摇摇欲坠,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绽裂,靳尧知道那是他的心脏,从最深处的地方缓缓地裂开,一片一片,一块一块,分崩离析着,痛不欲生的。
命运犹如车轮,碾压过他的每一寸筋骨,剥离出所有的血rou,周而复始,靳尧不由好笑地想,自己前生是做了多大的恶,那些淬了毒的往事让他经历一遍不够,还要洗去他的记忆,再让他如今回想起来,靳尧依稀记得神话里有个人物,每天被鹰啄去肝脏,第二天那些肝脏会再长出来,鹰再来啄,日复一日,无穷无尽。
悲苦折磨不可怕,可怕的是轮回的痛苦,不知道哪一天是尽头。
那是漫长而绝望的酷刑。
靳尧缓缓缓缓半跪了下去,许泽恩始终紧紧抱着他,他们都一语不发,但是热泪疯狂流淌,一颗颗砸在泥泞shi润的土地上。
……
“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教官,我的名字是JY!”那年风华正茂,靳尧一身戎装,却像个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指着他哈哈大笑,用湎北语喊他“小伢子”。
靳尧也不恼,食指点了块头最魁梧的几个,微微勾动,唇边带笑:“你们几个,一起来,谁能打到我,奖金一万!谁把我打趴下,十万!”
众大汉面面相觑,扎托拎着箱子,众目睽睽下打开,里面码列着成刀的,花花绿绿的钱币。
终于第一个军汉对着靳尧扑了过去。
靳尧一战成名,不久之后,那个兵团的头儿死在战场中,靳尧被推举为新的长官,但大家依然都叫他教官。
之后靳尧带的兵团也成了湎北战场上的传说,反.叛军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判官”,他手中的枪便如同那Yin阳点化笔,点到哪个,必是勾魂夺命。
整个湎北都知道,判官只有一大爱好那就是——钱,每次政府军庆功褒奖,判官不要女人不要勋章,只顾伸手要钱,一刀刀一捆捆的现金,全部由他本人带着手下背回营,那时候所有的士兵都会一拥而上把他抬起来高高往空中抛,靳尧在半空中把钱漫天撒下,所有人再一哄而散去抢钱,由着他重重摔在水泥地上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
那是最简单的日子,人和人之间的维系只需要那么一砖砖五颜六色的纸币。
但是时日久了,每一张纸币上都浸染着彼此吙热的鲜血,到了后面的日子,再多的钱都不能把他们相连的筋骨分离了。
“教官,这仗打完之后,你要去哪里?”那时政府军和反.叛军进入谈判,傍晚的营地里,靳尧被一群士兵围坐着,大家都有些振奋,却也有一些茫然。
如果不打仗了,他们这些人何去何从?
靳尧想了想:“仗打完了,我就开个安保公司,你们无处可去的,便跟着我吧。”
扎托笑道:“那咱们早晚能把海登都踩下去,以后世界第一保全公司就是咱们鬼魂兵团了!”
“开正经公司可不能叫这么煞气的名字,客户都要被吓跑了!”有人煞有介事道。
“那教官以后不就是老板了!咱们军装不穿,都要穿西装了吗?”
“西装好看,等我结婚了就穿西装!”一个小伙子红着脸腼腆地说。
靳尧看过去,不由扬了眉:“你才十六就想着结婚了?毛长齐了没?”
一伙人哈哈大笑,有两个坏心眼的已经要去扒那个小孩的裤子。
“教官教官!”一只手抓着靳尧的胳膊,这是靳尧的勤务兵,才十三岁,这孩子被抓去种罂粟,自己逃了出来,晕在半道上被靳尧捡了回去,这孩子长得瘦骨伶仃看上去最多七八岁,体质又差,只能做点细活,他十分着急,“不打仗了,我还能跟着你吗?”
靳尧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不打仗了,你就给我念书去,放学了就回来给我洗袜子!”
小孩喜上眉梢,重重点头。
一群人喜气洋洋地猜测着停战后会领到多少钱,这些钱要怎么花,有人要盖房子娶媳妇,有人要拿回家去奉养老娘,靳尧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也由衷高兴。
忽然远处有人匆匆跑来,满脸焦急惊惶,他跑到靳尧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教官!反.叛军要求把你交出去——”
“什么?!”
整个营地轰然炸开,靳尧缓缓起身,那人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汇报情报:“吴司令没同意,现下两边谈崩了!”
众人松出一口气:
“算吴司令他明白,现在这天下都是咱们教官给他打出来的!”
“他娘的反叛军还敢提条件!跟他们谈个屁,继续打,杀光他们就老实了!”
“要不是教官,现在能有这局势?要我说吴司令就不该提议停战!”
“有咱们教官在,整个湎北早晚都能扫平,凭什么要和解?”
士兵们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