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剩了柳腰腰一人。”
“谢灵徵,你不要再说啦!”胡二有些不忍,“你额上全是汗,我给你擦一下?”
“切勿。”谢灵徵脸色苍白,“我怕你碰了我,我会忍不住动。我现在头昏得厉害,你再过来喂我口酒喝。”
胡二依言办了,却见他干裂的嘴唇含了酒ye,亦不敢下咽,只是顺着唇沟溢了下来,与血水汗水融在一道。
“胡二。”伯壶公忽然离了那血rou模糊的背脊,一振匕首,地上滴滴答答落红遍地,他拿纸将染满鲜血的刀刃仔细擦了一遍,转头吩咐道,“再和他聊聊,莫让他睡过去。”
胡二战战兢兢称是。
谢灵徵勉力抬了抬眼皮,轻着声道了歉。
自是没有人会责怪他,胡二忙道:“你再和我讲讲柳腰腰的事情?”
谢灵徵微笑:“虽说是柳腰腰的故事,归根结底……还是我和师尊的一段过往——此间无外人……我,我仍偷偷叫他师尊,你可别说出去。”
胡二忙点头。
“我和师尊之间的事,说上三日三夜不睡,亦不算太难……”谢灵徵轻轻地喘了口气,“便自这最后一遭祸事讲起吧——”
他缓了缓,吐出喉咙里含着的血沫子,声音方清晰了些:“那日我到红帐香去见腰腰……本是想嘱托她帮我做一件事,关乎两个月后师尊的诞辰……”
“谢灵徵,你看这样,”他这幅样子胡二瞧得心惊rou跳,动一动唇舌像是去了半条命一般,更何况此刻颇有畅谈一番的架势,“你说话也不方便,不如由我择江湖传闻讲讲,你仔细听着,若是我讲得不对,你便纠正过来,可好?”
“这主意不错。”伯壶公赞许。
未等谢灵徵应答,胡二便问:“瀛台上那位生辰在九月里,秋日风凉,你想给他送条氅子,但那谁谁又非鹤翎不用,你特意跑去找柳腰腰,怕不是为的这事儿吧?”
谢灵徵道:“九月里瀛台山已过了第一场雪……师尊诞辰那日总爱去山顶雪竹林里听风赏竹,我担心他会受寒。”
“你这小傻子。”伯壶公笑道,“萧无音乃天地间第一大能,全天下也就你一人觉得他会受冷。”
谢灵徵哑然失笑,也不答话。
胡二待他二人笑过了,才接着道:“你道寻常凡物配不得你师尊,五年前便开始遍寻鹤翎,那时你和柳腰腰方有了‘一剑结缘’之事,她小丫头古灵Jing怪,和你打赌,说要是你要有本事让你那目下无尘的师父披上雪鹤族的‘银雪衣’,她便亲自上点香台歌一曲‘长风’、跳一段‘北归’,为你师父贺寿。”
“你倒是清楚。”谢灵徵微阖上眼,唇边的笑意略淡了些,“那时年轻气盛,自视过高,这赌是我输了。”
刀尖仍在他血rou里行走,他却觉得不那么痛了,倒是手足连心,绞痛得厉害,额上更是冷汗如雨。
“雪鹤族再洁净稀少,终究是妖不是仙……师尊最恶妖邪,五年来我集齐了三千六百根雪鹤翎,求来南海冰丝穿引成衣,终是没能带进瀛台山去。说来可笑,我将那银雪衣藏在山下一所隐蔽石洞里,藏完便去买醉痛饮,酒醒后,便也忘了那衣衫藏在何处了。”
“此番你找柳腰腰,是想借她们千羽族的法器,将这衣裳寻出来?”伯壶公挑眉,“为何又改了主意?”
谢灵徵忽然重重一咬下唇,在唇瓣上留下个血印。
“诶哟!”胡二大叫,“您老怎么啦!别吓我们!”
“……无事。”谢灵徵哂道,“那日成师弟在师尊面前说我这些年心绪不定,忙着找鹤翎、请冰丝,一日不休,疏忽剑道,师尊便上了心。”
“你这师弟,不是个好东西。”胡二撇嘴。
谢灵徵恍若未闻,只接着道:“我原以为以师尊的严苛,我又要挨一顿好打,不料那夜,师尊于云台外殿召见我,说想看一看我为他做的衣裳。”
他的目光一点点飘远,像是早已游离在千百里外,连声音都含糊了起来:“我那时候高兴得忘乎所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个干净,连夜去那山谷里挖了千百块石头,忘了使仙法,弄得一手血,跑去找腰腰,她还以为我是想要她的命。”
室内忽然静了下来。
伯壶公握着刀的手停了停,胡二张口结舌,半晌才发出声音:“你若是扫了兴,这些不快活的事情,不说也罢了。”
谢灵徵摇了摇头:“是极快活的事情,即便没落得好下场,当时也是极快活的事情。”
他借着胡二的手抿了口酒,这回有了几分吞咽的力气,似是多谈一刻这“快活事”便能平白多生出一分力道:“腰腰是我挚友,我那晚冲去红帐香,也不单是为了找她借东西,我还想与她同享这快活,亲口告诉她:‘是我赢啦,师尊比你想的要更欢喜我。’只是我那时断断没想到——”
“你在那遇到了诛鬼陈修祥。”伯壶公道。
他话音一落,一阵冷风吹开了西墙边的窗,Yin恻恻地在屋里卷了数个来回,把三人的心一道吹进了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