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地垂下了头。
沈惊鹤和沈卓轩悄悄对视一眼,皆对大皇子有了一丝微妙的怜悯之意。
殿门口的侍卫目不斜视朝老道走去,正要捉住他将他拖下殿。谁料他们的手才刚刚向下伸去,那老道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状若疯癫地左右拍开他们的手,低了头悲嚎一声就闷头往大皇子那处撞去。他暴起的速度疾速非常,侍卫们一时愣怔之下,竟是来不及伸手拦下他。
大皇子惊愕地瞪大双眼,瞳孔中倒映着老道低头愈来愈近冲来的身形,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
老道化作一道疾影冲到他面前,却不是往他身上袭来,而是擦着他的手臂重重往他身侧的盘龙柱撞去。“砰”的重重一声,他狠狠撞在硬木雕龙上,殷红的血ye争先恐后汩汩流出,还有泛着热气的几滴激溅喷射在大皇子的脸上和衣服上。
大皇子整个人随着那声闷响一抽搐,瞳孔剧烈地震颤。他木木地抬起手,抹开脸上蜿蜒滴下的腥血,看着指尖糊开的温热血污,心神巨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上众臣皆被这骤然巨变所惊,一时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快!快把这妖道拖下去——”还是皇帝最先反应过来,他惊怒万分地指着盘龙柱下老道的尸身,失声对侍卫吼道。
如木桩般怔忪杵在原地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奔到盘龙柱旁,将那头破血流的老道迅速拖到殿下。一道血痕蜿蜒在殿上铺开,大皇子望着那些黏稠的鲜血,险些站不稳地连退几步。他急促而艰难地粗喘着,脸色青白,好像下一秒就要受不住晕过去。
皇帝深深呼出一口气,面色也是不太好看,他略显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吧。以后此事休得再提,散朝!”
“——散朝!”
长长传呼以后,众朝臣皆跪拜退去,脸上神情各异,心有余悸。
沈惊鹤见这一桩闹剧终以如此荒诞的一幕收场,心中也是感慨良多。他还未转身离去,一只手已轻轻搭在他肩上。
“惊鹤。”沈卓轩认真地看向他,神情动容,“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有你在,五哥和阮淩恐怕当真要被那妖道陷害了去。”
沈惊鹤轻笑一声,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清者自清。那妖道满口谎言,作恶多端,也是取得了他应得的下场。”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闭口不言妖道背后更深的那人,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必如此愁眉苦脸的?”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转过头去,便见得一个潇洒不羁的身影缓步靠近,“还得多亏了这个妖道,我自郾城回来之后,可是久久没有机会踏上这金銮殿了呢!”
沈卓轩望着他摇头失笑,“你可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也就是只有你如今才能笑得出来了。”
言罢,他又转回脑袋,向沈惊鹤介绍着,“惊鹤,这就是我的好友阮淩。以前我也曾向你提过好几次的,你应该是记得他的。”
沈惊鹤含笑向阮淩一拱手,“阮兄,方才情急之下,我只好胡诌你堕马折了腿,还望你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阮淩挑起眉笑笑,“还得多亏了六殿下,不然我只怕以后只能在那地府黄泉,再与卓轩把酒话桑麻了。”
“你可少说几句胡话吧!”沈卓轩看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如今时辰尚早,我们三人何不去找个地方欢叙一番?”
阮淩一拊掌,“这个主意好!我看,不如就去那清风茶楼吧,可要记着非得是二楼雅座不可!”
沈惊鹤和沈卓轩皆是对望一眼,齐齐朗笑。三人混在如chao水般散去的群臣之中,相谈着走向了宫门。
等到终于坐在清风茶楼的二楼雅座之时,阮淩自顾倚着窗沿一派洒脱,沈惊鹤和沈卓轩却都不由得替他感到有些诡异。唤店小二上了一壶菊普之后,三人斟满了面前茶盏,清脆当啷一碰杯,气氛这才逐渐松快了起来。
阮淩难得正色,向沈惊鹤敬了一杯茶,口中感谢,“六殿下,无论如何,阮某都还是要郑重其事对你道一声谢。如若不是你,只怕如今我与卓轩才当真是惹了一身麻烦,亦不知有无脱身的那一日。”
“你是五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这些不算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惊鹤与他一碰杯,神色温和。
“好!”阮淩神采飞扬地笑笑,一拍桌案,“既然六殿下不弃,那阮某也就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惊鹤,你现在还有时间重新考虑。”沈卓轩瞥了阮淩一眼,凑近沈惊鹤身边故意小声道,“当他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整天被他缠着要饮酒对诗,就是要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老半天,只等着他练笔作完画。”
阮淩瞅着沈卓轩故作一脸郑重地告着密,心头一乐,“五殿下怎么不说说自己,每次我在家中新酿出一批好酒,你却是最先循着味儿跑来讨几坛?”
被他揭发后,沈卓轩也是微微一笑,“惊鹤,别的不说,他酿酒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有空我带你去他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