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人丁凋零,到了魏昭明这一代,便只出了他一个独苗苗。
他生来童子命,体弱多病又容易早夭,外公疼惜魏昭明,就把他送到觉隆寺生长。五岁那一年外公重病,父亲便把魏昭明接了回来,演了一段时间父慈子孝的戏码。后来外公去世,父亲对他的态度便迅速转变,就连生意不顺也怪在年幼的魏昭明身上。仆役都不愿意接近他,母亲则沉迷棋牌歌舞,又染上了大烟,同样对他不闻不问。
有一天,他突然从下人的闲聊碎语中听到自己还有个弟弟。是他的寡妇姑姑——父亲的妹妹生的。魏昭明是不信的,他从未见过这个弟弟。
直到十六岁的那一年,他撞见了父亲和姑姑赤身裸体地滚在床上。
那是一个月圆的秋夜,魏昭明路过父亲的院子时,瞥见院里的石榴树上挂了几颗小石榴。虽然父亲不准魏昭明进他院子,但是魏昭明常常乘着黑夜溜进他院子做坏事。这次也不例外,他瞧见父亲的屋子里没有灯,以为他睡下了。
魏昭明从树上心满意足地摘下几个石榴,正准备拿去给容钧分享,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呻yin。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他和容钧有时候也会玩“那种”游戏。魏昭明心中好奇,想看看父亲是不是又找了新的姨太太,便凑近门缝一看,只见黑暗间两条交缠的身影。突然,身下那人一个耸动,头偏到了窗外投进来的月光里。
是姑姑——
魏昭明的石榴从怀里掉了出来,扑嗵嗵全砸在门上。
“谁?!”屋里传来父亲慌乱又凶狠的声音,魏昭明急忙转身往外跑。他闷头跑啊跑啊,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拐过拐角突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子。熟悉的夜来香气息,是他的娘亲。
“娘,娘......”他紧紧抱住了娘亲的身子,牙关忍不住咯咯作响。他娘亲这夜难得没烟没酒,清明地抚了抚魏昭明的脑袋。
“怎么了,昭明?”她的声音像月光一样潺潺流动。
“我看见爹和.....和姑姑......”
“嘘——”魏昭明的话还说完,娘亲就捂住了他的嘴。
“你看见了,昭明,他们居然让你看见,不要脸,真不要脸......”娘亲捂着他的嘴,自己却不停地念叨。那天的月光很亮,可是魏昭明偏偏想不起娘亲脸上的神情。
魏昭明第一次见到魏巍的时候,是在父亲的葬礼上。那夜不久后,父亲和姑姑一同开着新车出门玩,却出了车祸翻下山崖双双毙命。警督说是手刹失灵,洋人的玩意儿,大家都搞不太清楚。但是从这葬礼以后,醉生梦死的娘亲像是变了个人,独自支撑起整个魏家家业,也开始对魏昭明嘘寒问暖,尽起了母亲的职责。
魏巍那时候就坐在轮椅里了,他生来发育不良,下半身小腿萎缩。下人躲得远远的,他们低哑而猥琐的碎语落进魏昭明的耳朵里。
“本来老爷不让生的,小姐说难得怀上,非要给魏家再添一个子嗣......结果你瞧,不如不生。”
“报应,都是乱搞的报应......这孩子只比另一个小几个月吧?一开始怕老太爷发现,一直养在外头。”
“你看他那腿,萝卜根似的,怪恶心的。”
魏昭明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个下人吓得赶紧噤声,草草唤了一声少爷就跑开了。魏昭明看着远处轮椅上的少年。他俩比比,谁更惨呢?
好像弟弟更惨一点。
魏昭明笑了。他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很温柔地叫道:“弟弟。”他打量着少年,魏巍的眉眼像姑妈一样跋扈,下半张脸却和魏昭明一样同父亲般温和。他的头发是栗色的,皮肤透白,两颊还有点婴儿肥。魏昭明以为他性子会比较自向,哪知魏巍对着魏昭大大方方地扬起了笑容,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哥哥好。”脆生生的叫唤。
魏昭明的全身奇怪地暖洋洋起来。他想,这是他的弟弟,过得比他还不如的弟弟,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待他,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于是魏昭明握住了魏巍的手,对魏巍认真地说:“以后你只有哥哥一个至亲了。你放心,以后你想要什么,哥都会想办法给你找来。”
魏巍乖巧地点点头,突然指了指魏昭明长衫上的胸袋,从胸袋里垂落出一缕银白色的细锁链。
“哥哥,这是什么呀?”
魏昭明摸了出来,是容钧送给他的怀表。魏昭明抚摸了一下光滑的表面,紧了紧手,又松开了,”这是怀表。现在人都喜欢手表,这个倒不兴了。“
”嗷,“魏巍又点了点头,”可是我有点想要......可以给我吗?哥哥。“
魏昭明觉得自己的笑都僵硬了。但是他刚刚才给魏巍承诺过,怎么能瞬间就食言呢?魏昭明觉得有点口干,舔了舔唇,声音莫名哑了,”好,来,“他把表递到了魏巍手心里,”给你。“
没关系的,魏昭明对自己说,不过是一个表。
第十一章
灵堂里。
魏昭明虽然松开了手,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