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繁霜的手指微动,那明月随着他的动作缓慢上升,悠悠正向他们飘来。
太白言:“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那该是一轮满月,盈盈清辉挂在天上。
如今眼前明月正是盈亏模样,宛如柳叶,又似侧立的远山眉。是情人眉间眼中、未到上弦的月初玉钩。待那明月升至与他二人齐肩时,凌让谨恍然看见那月亮中间还有一颗桂树,下面有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歪着头看他们。
这明月也是一盏灯,Jing致复杂,白色光芒不像是蜡烛,更像是平日采集的满月Jing华,难得的好东西被败家的魔尊不要钱一样封在灯中,这样一来,这灯就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广寒。灯前有一个架子,放着一颗小桂树,桂树载在盆里,土中不知道埋了什么,也发着悠悠清光,故而桂树虽然普通,却也发着光。
那兔子见和凌让谨距离越来越近,一蹬后腿,向仙尊扑来。
凌让谨伸手接下,身后步繁霜道:“还记得我们重逢时,我就是装作一只白兔。当时你说昆仑上没养雪兔,如今我送你一只。”
他顿了顿,轻声笑道:“昨天问你要什么,你说要月亮,你看我把月亮给你摘来了。”
凌让谨垂眸,心绪翻滚,有些话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曾血热难冷,仗义江湖。也曾无悲无喜,不偏不倚执管仙盟。他温和有礼,为天下人赞赏。有人爱他,有人恨他,有人敬他也有人怕他。
然而第一次有人大费周章,只为让他开心。
也只有步繁霜可以不计较一切,因他一句笑语,当真摘月亮给他。
他惯于保护别人,满足身边人的要求,宠着朋友亲人们。步繁霜截然相反,不会把谁放在心上,却愿意一心一意来哄他,保护他,宠着他。
这月色他甚至觉得自己担不起。
这是步繁霜给他摘的月亮,划的银河。
步繁霜朗声道:“三界集市禁武,仙尊为我破例一次,此为谢礼。”
随即他懒洋洋笑道:“孤山摆了一天摊,什么都没卖出去。不过也无妨,我孤山就是钱多东西多。诸位不来买,我反而想送诸位点什么。就请诸位也一览我孤山的明月。”
看热闹的诸位:“……”
这话虽然不错,但是怎么听着这么欠揍呢?
但是步繁霜再欠揍,他们也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尊扬长而去。凌让谨深吸一口气,慢慢落下,对廉故点了点头:“孤山尊主亲临宿音山,虽是三界集市期间,但也不能怠慢。在下就先告辞了。”
廉故张了张嘴,最后颓然笑了笑:“不敢耽误仙尊正事,今晚……廉某开了眼界了。”
凌让谨踏着水,往升起月亮的树林走去。树林之中,卿卿和庄墨正在调戏风琼野,见凌让谨来了,卿卿和庄墨立刻站直:“尊主夫人好!”
风琼野蹲在地上琢磨:“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直接管二师尊叫师尊,管师尊叫师娘了?”
凌让谨哭笑不得地敲了敲风琼野的脑袋,将怀中白兔交给他:“先帮我带一会,我有点事情要办。”
随后他看向卿卿和庄墨,庄墨作为一只老狐狸,立刻往后指了指:“孤山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包了下来,天子一号房。客栈已经清场了。我们的人都在外面放灯看灯,保证整个客栈就你俩。”
凌让谨:“……多谢。”
贴心的有点过分了。
他匆匆往那客栈走去,走到附近才发现庄墨还是说的太含蓄了。
他哪里是把客栈清场了,客站所在一条街都已经没人了。与他刚走过的隔壁街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让谨深吸一口气,踏入客栈,找到了步繁霜的房间。
一推开门,步繁霜正坐在窗下椅子上,听他推开门,侧头看过来:“喜欢么?”
“喜欢。”凌让谨关上门,慢慢走上前,“只是你把月亮送给了我,你要怎么办?”
步繁霜笑了笑,起身向凌让谨走过去,两人同时站住,双目对望,步繁霜伸出手,轻轻揽住凌让谨。
“无妨。”他说。
“我有故人如天月,揽怀清光便逢君。 ”
凌让谨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他将头靠在步繁霜耳侧,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我能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步繁霜的手臂紧了紧,他一如既往笑起来:“就是你想的意思。”
凌让谨的手倏然扯上他后背的衣料,紧紧攥住。仿佛步繁霜说错一句,他就要让他血溅当场一样。
步繁霜自然感觉得到,但凌让谨越有和他一样发疯的迹象,他心情越好。他心情既然这么好,也就说了实话:“我想那廉故说得有道理,谁能拒绝凌让谨呢?”
他侧过头轻吻凌让谨的长发:“阿谨,我收回前言,我们两情相悦,自然要在一起。而且是长长久久,相濡以沫。”
凌让谨听到那尘埃落定的一句话,心中茫然一扫而空。
他感觉到心底的心魔发出哀嚎,就步繁霜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