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松口气。
苏笙卿Yin沉着脸转回身来,而原本他的那个位置上,正有一个黑影半撑着身懒懒地斜躺在那里。
黑色雾气笼罩在他身上,别说五官形貌,就连身形胖瘦都看不出来,但那股悠闲的姿态却看得分明。
苏笙卿可没有他这么悠闲,方才那顷刻之间,他额上的冷汗都汇成珠,正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本来就因为方才的事情心情烦躁,这会儿这只魔又闹出这么一遭,他脱口而出,呵斥道:“你疯了吗?!”
这话落下,他脑中霎时传来一阵疼痛,像是把神识放在烈火上炙烤,他不由跌倒在地,蜷成一团,一开始还剧烈地痉挛着,但数息之后,连颤抖都弱了下来,他低低发出几声呜咽,好像在求救。
可软椅上歪坐的那人形却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有闲心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
一直到那狼狈在地的身影彻底没了动静,他才终于施舍般地扔过去一个眼神。
又过了好一阵儿,倒在地上的苏笙卿才撑起身来,狼狈地靠在墙边,而地上方才他趴的地方却多出一块人形的水痕,他身上的衣裳都被冷汗浸了透,却连给自己捏个清尘决的力道都无。
殷祀瞄了眼苏笙卿这狼狈的姿态,好像被脏了眼一样,迅速别过脸去,嘴里还嗤笑了一句,“没用……”
苏笙卿这时也没有力气反驳他。
不过,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这个两人Yin错阳差之下结成的契约,一人神识受伤、另一人也能感受到同等痛楚。
可刚才他这般狼狈委顿于地,那人却能施施然坐在原处,还有闲心吃点心,对比起来,可不是就显得他无用吗?
话虽如此,但让人承认还是难些,苏笙卿也不回应他这个话题。
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惹得这个魔将不满了,他在心里将这魔千刀万剐,可是却确实不敢再像之前那样。
语气比方才缓和得多,“这里是修真界,不是魔岭……要是被发现了,你我都逃脱不了一个死。”
殷祀看了苏笙卿一眼,黑雾笼罩下的五官隐约做出个笑的表情。
——若是先前,他或许还有些忌惮。
但是现在……
该担心的是天一宗才对。
想到竹林里看见的场景,他周身的黑雾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再看一旁狼狈的苏笙卿,似乎都没有那么碍眼了。
心情愉悦之下,他也不再纠结方才这蠢货的冒犯,黑雾凝结成的人形很快就散开。
苏笙卿没想到这只魔这次会这么好说话,毕竟在魔岭的那段时间,已经足够他领教这是一个多么丧心病狂、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了。
苏笙卿甚至隐隐有些担心,若是真的给这只魔重塑了躯体,等到两人契约断开的那一天,他会不会直接被这只魔杀死?
对他来说,杀人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高兴可以,不高兴也可以……
苏笙卿正想着这些,意识里却传来一道声音。
【你想杀他?】
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句,苏笙卿心里一突,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透。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何人。
心底微微一颤,但停顿数息,他还是否认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师尊的弟子,他怎么、他怎么能生出这种想法?!
殷祀却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苏笙卿却平静不下来。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萦绕,他无论如何都安稳不下来,好像一根细小的刺长在心上,就算不碰也是刺刺痒痒的。
苏笙卿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意识里,有一层黑雾弥散开来,比以前更浅更淡,却是源自于他的本身。
殷祀笑了,将白色染黑、正道堕魔,他总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形的。
但是将灰白色抹成黑色,总没有将纯白染黑来的,那么……让人欢喜。
越是干净,黑得越是彻底。
想到竹林里的那个美人,殷祀的笑意更深——
他期待着……
*
而与此同时,仙界最北端。
那里矗立着一座仙宫,美轮美奂,是穷极人类想象也无法窥探一角的瑰丽。
但此刻,一道无形的波动从仙宫向外扩散,檐上的铃铛轻轻响起,这细微的声音却迅速的传遍整个仙界。
——帝君醒了?!
听见这道声音的仙人脑中不期然的冒出这个想法,旋即便向北方赶来。
仙界广袤,但仙人的速度亦是非比寻常,很快仙宫之前便站了许多人,有男有女,尽皆仙姿渺渺,气度不凡。
仙宫中袅袅走出一位女仙,眉目如画,气质卓然,若论气势却输了眼前的仙人们一筹。
不过面前的仙人们却不敢有丝毫看轻的意思,连忙拱手向前,小心询问道:“敢问碧浣仙子,帝君可愿意受我等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