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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听师父讲Jing怪百年才能修得灵识,要修成人形又要好几百年。自己在这山寺中只有三载,时常都觉得伶仃孤独,何况尧白经世百年。思及此,一浮几近怜惜地想尧白在这山里应该是没有同类的。
所以哪怕人妖殊途,尧白也喜欢跟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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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晴,山里弥漫的水雾也逐渐消散。一浮到溪边洗完手,正往腰间蹭着水渍,身后通往佛堂的小路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声。与此同时,水面印着金光一闪而逝,一浮茫然回头,哪里还有小雀Jing尧白的影子。连同地上的鱼刺、被烧得焦黑的石块、两个小人踩出的脚印也都统统不见了。
好似河边坐着与自己说话的雀Jing,炙火烤香的肥鱼不过是小憩间隙所得一梦。
一浮恍然一惊,见师兄满身斑驳从小路跑出来,脚上趿拉着双糊满稀泥的草鞋。
一源心惊胆战地四下一望,终于看到蹲在溪旁几乎与岸边泥沙融为一色的师弟。见他泥污糊身,双手双脚的衣服挽得老高,露出白花花的膀子和腿。虽然形容难看,但好歹胳膊腿都健全。
“天老爷!”一源煞白的脸瞬间回血,如蒙大赦一般揩了揩额角冷汗,“可找着你了!” 他应是为了找一源走了不少路,鞋底的泥足厚半尺,走路跌跌撞撞,活像个身残志坚的不倒翁。
一源心里绷着的气一松,嘴上就忍不住要叨叨。于是一源就看着他师兄一面深一脚浅一脚往跟前来,一面又要分出把力气说话,叫人看着都忍不住替他累。
“外头下这么大雨,我当你是机灵的知道上哪躲一躲。结果午膳时都不见人,又以为你偷懒在房里睡觉,到处找遍了都找不着。”一源喘着大气,说话漏风似的:“到佛堂一看可把你师兄我吓厥了,幸好幸好,佛祖保佑。”
一浮不由自主看了眼尧白坐的地方,心道:佛祖才不保佑我,他要砸死我。
又想起一刻钟前咽下肚的那条大肥鱼,竟鲜见地没心没肺起来:往后也不见得会保佑我。
回程时路过愈加破败的佛堂,那碎成石渣的佛像散了满地,左一堆又一抔泡在泥浆里。“佛祖高坐隔云端,关键时候还不如小雀Jing。”一浮大逆不道地想。
他糊里糊涂当了和尚,规规矩矩念了三年经。还没来得及感悟佛法广奥,不经意间就被突然出现的雀Jing拐得偏离大道。
一源被吓了一遭后再也不敢让一浮独自去修缮佛堂,且那佛堂如今烂得彻底,仅凭他俩是万不能在下月佛祖诞辰前修好的。他向师父说明情况,拿了些钱去山下村子里雇了几名工回来。师兄弟两人每日前去打打杂,看看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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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源抱着几根朽烂的屋梁出来,又看到师弟坐在墙头愣愣发呆。他将木头哗啦一声丢在墙角,走过去抬手戳了戳一浮屁股,“又看啥呢?”
一浮从树上两只嬉闹成一团的鸟雀身上错开眼,移向碧空,“看云。”
一源顿了顿,随即双手撑着墙头跳上去,和他并排而坐,意味不明地道:“看树看花看云,师弟真风雅。”
“师兄,你下过山吗?”过了会,一浮忽然问。
他说的下山当然不是字面上的下山,深居山寺的佛门弟子常常把“入世”称作下山。
“没有。”一源伸了个懒腰,“尘世琐碎,哪有山上清闲自在。”
“你去都没去过又怎知不好。”一浮望向天际一抹淡云,流露出若有似无的向往,“我听人说红尘可爱地很呢。”
一浮虽然在俗世长到七岁才离开,因记事不多,日子又过得悲苦,实在对山下的世界品味不出半个好来。可尧白说红尘可爱,一浮抑制不住地想,红尘里有什么呢?他几乎用尽全力去幼时回忆里找寻,有邻居家经年不消的rou香,有舅父总也喝不完的浊酒,有表兄偷偷塞来的白面馍馍。
一浮双手撑在身侧,垂着两条腿悠悠地晃。两只鸟雀的身影忽然闯入,树影和鸟影一齐落在怀中。一浮不自觉弯了眉眼,心里悄然溢满不可言喻的、隐秘的快乐——红尘有不必遮掩的喜欢,有吃不完的肥鱼,还有脾气不好心地良善的小雀Jing。
一源却在这时侧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一浮,“你听人说,听谁说?”能跟一浮说这种话肯定不会是寺里的师兄弟,加之他近日行为实在与平时不同,一源忍不住要多问两句。
一浮面色平常地开始扯淡,“灵伯说的。”灵伯就是寺里撞钟的老僧,没人知道他的法号,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按字排行他应该是“灵”字辈,寺里上下便都叫他一声灵伯。
一源一脸失语地摇摇头,仿佛觉得能把灵伯的话记在心上,还煞有介事信以为真的一源实在是没救了。
庄稼汉子干活的时候不肯安静,总要扯着浑厚的嗓子说话吹牛。一源委婉提过一回佛门清静地不宜喧闹,做工的短暂遵守了半天,第二日又故态复萌。一源懒得再管,便由着他们把佛堂热热闹闹地修完了。
一浮一有空就往后山佛堂跑,一本正经地跟他师兄说刚修好的佛堂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