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蹙眉,上下扫视室内。
但见凌乱的床铺与干涸的血迹,却没有尸体。
兽皮制成的酒囊扔在一角。
楚钦捡起后放在鼻尖处一嗅,除了酒味什么都闻不到。
“福宝,你说这香料有毒?”
福宝手脚冰凉,“的确有毒,夜乌藤须所制。”
楚钦心中猛地一跳,若不是用在突厥人身上,便是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楚钦的手颤抖着用刀将酒囊割碎。
酒囊中的酒ye几乎倾倒干净,只在兽皮的底部看到了些未来得及匀进酒中的残渣。
“这是什么?”
福宝看了一眼,“这是夜乌藤的香料。”
楚钦悬着的心放下。
楚钦常年与突厥人打交道,心知突厥人一年中最重要的酒rou节是他们的Yin山神诞生的日子,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虔诚地庆祝。
前院中的篝火说明这一点。
赵嫣定趁此时机毒杀之,若赵嫣被抓,那此刻突厥人的院落中不可能空无一人。
赵嫣逃了。
楚钦背上汗shi一片。
赵嫣会往哪里逃?
楚钦的目光落在倾倒的木椅下,见一熟悉的用尖刀刻下的符号。
那是宫中所用之暗迹。
几年前楚钦在大火中将昏迷的天子交托于赵嫣时,童章沿着同样的符号,在荒山的悬崖上找到了楚钰。
楚钦身边跟着的皆是西北军的Jing锐,乔装作商队装扮,带着福宝沿暗迹往南行去,直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听到远处的马蹄声,示意潜伏暗处,福宝牵着小马逃到草丛中隐藏了身形,在簌簌的冷雨中冻的发抖。
马蹄声渐近。
楚钦隐匿树梢。
借着月光瞧清树下一行。
为首的宗曷与他西北战场中交过手,尽管作汉人打扮,那高大的身形与络腮胡须却难以掩饰。
楚钦暗中心惊,若连宗曷都在此处,只怕阿图鲁与须卜已虎视眈眈。
宗曷一行十数人,楚钦一行只有五六人。
楚钦手臂微动,作一偷袭的手势。
以少敌多,需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西北军Jing锐心领神会,腰间弓弩备起。
宗曷一行在林间疾行,凌空有羽箭骤风射来,以力破千钧之势,宗曷反应极快躲过一劫,他身后跟着的突厥人则没有这般好运。
有人射中心脏,有人手臂受伤,一时间马声嘶鸣,哀嚎遍地。
就在此时楚钦一行从树梢一跃而下,两方人马缠斗一团。
楚钦身边的Jing锐异常悍勇,偷袭成功一朝得势力求速战速决,宗曷一行伤兵累累殊死一战,一时形势胶着。
楚钦身后有胡人举刀的时候,躲在草丛中的福宝咬牙拽了把小马的尾巴,小马吃了疼冲进杀阵,撞到了举刀胡人的腰上。
胡人目露凶光朝着福宝行来,举刀欲砍,福宝惊恐地闭上眼睛,砍刀迟迟不落,福宝掀开一条缝隙,见胡人已被从背后劈成两半,露出楚钦黑巾覆面的脸。
那被砍成两半的胡人正是宗曷。
突厥人群龙无首,军心涣散,很快被楚钦等人绑缚起来,谁知这群突厥人皆是死士,楚钦还没来得及审问,生擒几人均咬碎口中的毒药毒发身亡。
楚钦盯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吩咐道,“将这些尸体处理,莫被旁人看出。死去的弟兄寻个草地掩埋了,日后善待家眷。”
福宝道,“我呢?”
楚钦看了眼福宝,“你也随着一起去,人手不够。”
福宝气结,看楚钦沉冷的眉目又不敢多言。
此一场恶战楚钦方六人折三人,突厥十五人全歼。
楚钦牵着马,摘下面巾,一路沿暗迹在风雨中踽踽独行。
山路蜿蜒,尽头有座观音庙。
暗迹断了。
楚钦心间猛地一跳。
冷雨落在眉睫,风声低啸过耳。
行至观音庙并未见有人迹。
出了观音庙往左是悬崖,沿路看到了泥泞踉跄的脚印。
直到走到了悬崖的尽头,他看到一条清瘦的影子。
狂风吹起青色的袍摆,漆黑的发在风中乱舞。
shi透如水鬼的赵嫣用手在虚空中抓着什么。
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眼中似乎有泪。
影影绰绰的月光下看不真切。
面朝着万丈深渊。
再走一步,便像无根的浮蕊般直坠而下。
天际惊雷涌动,黑云压城,雨声密集。
楚钦在一瞬间心脏几欲停摆,他喊了声赵长宁的名字。
风雨溟晦的夜晚中,赵长宁回过了头。
他怔怔看着楚钦的模样。
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年轻军人不同,此时的楚钦经一场恶战,形容狼狈,面颊沾染血迹。
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