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漆黑的眼瞳。
“这是何处?”病公子艰难地开口,声音像冷硬的石子剐蹭窗栏。
陈官屏吸回话道,“这是刘大人的府邸。”
病公子再没有说话,他摔在地上,却无力起来,低低咳嗽了两声,示意陈官扶他起来,倒像养尊处优惯的。陈官将人扶起,对于他们这些做惯粗重活计的人而言病公子的体重不比一捆木桩来的沉。
陈官将他扶至点着梅花熏香的塌上,却听到病公子哑声问道,“刘大人去哪了?”
陈官答,“刘大人去处理水患后遭灾的难民。”
病公子犹疑道,“京城何来水患?”
陈官答,“公子怕是记错了,此处是岭南。”
那病公子闻言猛烈地咳起来,这一次再收不住,直接呕出一口血,殷殷的红染透纯白绣着暗纹的衣襟,星星点点溅落在胸膛,头半歪在了陈官的肩上,满头枯发披散下来,幽微的药香参杂着铁锈一样的腥味。
陈官维持着僵硬的姿态,将昏迷的人置在鸳鸯枕上,背上为热汗浸shi,粘腻一片。
外头传来了响动声,陈官知道是刘太守回来了,遂恭敬相迎,刘太守脚步很急,听陈官说人醒后又晕沉过去,细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他问什么了?”
陈官如实回答,刘太守摆手道,“无事,你且退下,这里有我。”
陈官退下前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见刘太守瞧着那病公子的眼神,像是男人看着女人。
王婆子来府中的那一天,正逢病公子醒来,刘太守被病公子掀翻了药碗,兜头泼了一身。病公子发了脾气,泼别人一身滚烫的药汁反伤到了自己,脸色比死人还白,靠着美人塌低低喘息,咳嗽不止。
刘太守也不恼怒,说尽好话,那病公子却始终未发一言。
第一百二十章
陈官看来,那京城口音的病公子似有死志。
自清醒后不进汤药,不食餐饭,病体支离,弱不堪风,似一把伶仃骨头。
后来有一日,陈官守在门扉,透窗看去见刘太守一身暗色官袍,修长的手指抬起病公子尖俏的下巴端凝道,“似乎又瘦了些。”
那病公子看都不看刘太守一眼。
刘太守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气我救你,还是气我带你来岭南?”
病公子仍未说话,倚靠着朱红床柱,乌发散落双肩,眼中沉沉死气,撕心裂肺地咳几声,抬起细瘦的手再度掀翻药碗。价值千金的良药洒于青砖之上,沁人的药香扑入鼻腔。
这些日子病公子摔过的药碗数以百计,刘太守见怪不怪,兀自吩咐道,“陈官,再去熬一碗。”
陈官端着新熬的滚烫苦药推门而入,恭敬立在一侧,刘太守伸手接过,哺入口中,将那病公子双腕交叠禁锢上方,俯身亲吻了上去,病公子剧烈地挣扎,双腿踢蹬,孱弱喘息,白皙透着青色血管的脚腕被粗重的力道按压得动弹不得,泛出一圈柔软的红。
病公子失去血色的唇瓣被啃咬的肿起,漆黑的药渍于雪白的唇齿漫溢,沿着一段修长的脖颈淌下,浸透青花暗纹的衣襟,凌乱交叠的衣带松散而开,掩覆其下的是一截若隐若现的洁白腰肢。
红烛昏灯,软枕罗帐,发丝纠缠的玉枕上绣着一双戏水的鸳鸯,无端显得风光动人,香艳旖旎。
陈官低垂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耳边仍然能听到病公子细微又急促的呼吸,心跳如擂鼓。
他听到刘太守笑一声,“以前你昏昏沉沉的时候都是这样喂的,没道理醒来了就要由着性子。”
病公子被折腾的狼狈不堪,胸膛起伏不定,眼中带着狠意,一巴掌扇过去,刘太守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却也没有被下了面子的恼怒,慢条斯理地盯着那病公子一字一句道,“赵长宁,你插翅难飞了。”
病公子的声音像被撕裂的帛锦,“刘燕卿!”
刘太守散漫站了起来,指腹擦拭唇角遗留的药渍,挑眉道,“日后若是还不肯吃药,我便日日来喂你。”
病公子急促地喘息,从齿缝间挤出毫无威慑的一字,“滚。”
自从那日之后,病公子终于开始吃饭吃药,孱弱不堪的身子缓慢抽出新的根芽,渐渐已经可以下榻扶墙走路。
陈官跟在身后,看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动,不到一刻钟便手脚俱软,歪倒在院落中的野草丛上,陈官扶起他,入手的一片肌肤在热夏冰冷的如同寒窟。
“岭南倒是个好地方。”病公子瞧着远处山间的春花夏草喃喃道。
听他夸赞岭南,陈官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便打开了话匣,“岭南盛产荔枝,京城的达官显贵每年都重金来购,再过十几日出门,河岸两侧都是漫山的红荔。”
长时间跟着病公子,陈官知道病公子是京城人士,京城哪里有这样的风光。
病公子听他提起京城,便又缄默不语。
河岸的红荔盛开的时候,刘太守问病公子想不想出去看看。
病公子在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