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至少让我留下,否则我这个北郡候可以解甲归田了。”
赵臻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宦官知道他这就已经是同意了,便小声招呼高太医和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顺道拦住了已经到了门口的宋太后。
寝宫内又恢复了安静。
吴起将煨在热水里的药提溜出来,用毛巾擦干净瓷碗上的水珠,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上:“把药喝了。”
“你再废话一句,就滚出去。”赵臻的声音很淡。
却也很坚定。
“如果你想死,然后看着他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那我成全你,”吴起站起身,“我端着药滚了。”
赵臻一动未动,连睫毛的弧度都没有变。
“我真的滚了。”吴起拖泥带水的走了两步,见床上的人依旧没动静,只好软了下来,低声劝慰道,“我知道你很烦,但是至少先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
“他走了,”赵臻睁开眼,目光毫无焦距,声音中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没有找到他的行踪,对吗?”
萧知策那么聪明,一直按兵不动,一旦开始行动,便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所以他一定也走的干净决绝。
吴起叹了口气,点头,“是。”
“其实我早该发觉,”赵臻苦笑,“他以前那么讨厌我,怎么会忽然对我变了态度。”
吴起捏着碗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是我又有点不死心,我想这么久了,他留在我身边快三年了,会不会,会不会有一点点,对我哪怕有一点点喜欢。”
吴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可是我知道,没有。”
赵臻锦被里的手贴在胸口处,手里居然还握着那片破碎的衣角。
破布在自己手里攥了三天,早已和体温一样温热。
但是赵臻却觉得手心里一片冰凉。
就像那个人那颗怎么也捂不热的心。
“临走的前一晚,他对我格外热情,我以为......”赵臻的声音嘶哑,眼泪悄悄染透了枕头,“他至少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的,那只是他临走时留给我的一场荒唐的梦。”
“他不会对我动心,哪怕一瞬间都没有。”
“陛下,”吴起的声音很平静,“忘了他吧,你要知道,你不光是他的男人,还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穆林,”赵臻把头埋在枕头里苦笑,眼泪不受控制的蜿蜒流下,“你觉得没了他,我要这皇位,还有什么意义?”
“你他娘的......”吴起差点爆粗,他及时住口,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大梁的皇帝,万人之上的皇帝,不可僭越。
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似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中了一剑躺在地上那么久,影卫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吗?”
赵臻依旧保持把自己埋起来的姿势,一声不吭。
“因为有人走之前给你做了包扎,”吴起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道,“月牙色的外衫,替你缠住了伤口,才留下你一条命,懂了吗?”
赵臻睁开眼睛,愣了一会才看向吴起,声音透着怀疑,“你骗我呢吧?”
吴起看着他被烧的发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忍住了怒气,轻声哄道:“怎么会,是真的,那件带血的衣服还在大理寺放着呢。”
一群少卿围着那件衣服研究凶手。
“所以你赶紧好好吃药,”吴起道,“把伤养好,才能早点把他夺回来。”
赵臻将信将疑的点头,满头问号地喝完吴起手里已经微微有些凉了的药汤子。
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是眼下脑袋一片浑浊。
什么事也想不明白。
“好了,”吴起收回汤碗,替他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觉,也许醒了萧知策就回来了。”
“回来?”赵臻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他会回来吗?”
“会,”吴起磨着后槽牙道,“我会想方设法找到他,提溜着他来见你。”
“不行,”赵臻本能的阻止,“不能伤他。”
我他娘的......“知道了。”吴起声音怪异的回答道。
好在眼前的人除了刚睡醒的那一会是清醒的,很快就糊涂了。
否则还真不好糊弄。
吴起把碗放到桌子上,看着前一刻还在絮絮叨叨的跟自己交代不许伤了他,后一刻就昏睡过去的人,叹了口气。
心里有些担忧赵臻醒来会不会判他一个欺君的罪名。
萧知策的性格,就算对赵臻没有感情也不会看着他死。
即便对他来说这个人曾对自己百般侮辱。
因为对于百姓来说,赵臻算是一个体恤民生的好皇帝。
可是病中的赵臻未必会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