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传了过来:“岑卯,你听我说,你的手机已经被谢争窃听了,所以这段对话他很快就会听到,说不定——正在听。你必须立刻扔掉手机,尽快离开所在的位置。去找你哥哥,你哥哥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岑卯陷在很深的迷茫里,似乎能听见自己身体深处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岑卯想,是生病了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岑卯本就酸软的腿像是踩在云朵上,一切都显得过分不真实。
“现在的谢争并不是真正的谢争,只是顾青给谢争做的供体。”宋宁在那边不知骂了谁,压制着剧烈的呼吸,对岑卯说: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谢争长得跟原来那个人一模一样,但是身份已经基本确认了。顾青说这一切都和他的计划有关,而现在顾青自爆了,他的身份也已经被曝光,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很有可能是关于你的!”宋宁深深地呼吸着:“他扮作谢争接近你,一定有别的目的!”
岑卯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十分迟钝,宋宁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像外星语言一样,无法把原本应当承载的信息传输到他的脑中。又或者,是他自己太笨了,难以处理自己的队长如此迫切、如此紧张地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电话在接下来的一声巨响中挂断了。
岑卯耳边只剩下无尽的长鸣,和在无数个日夜里折磨过他的耳鸣容在一起,像冥冥中早就为他走向过的,一个错误的讯号。
他想等待这声刺耳的长鸣结束,像站在铁轨前,等一列轰鸣而过的火车从面前驶过。而那辆火车似乎已经脱轨,铁轮下挟着滚滚尘埃,向他碾来。
而电话中的长鸣竟然真的消失了。
岑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听到那个噩梦里的男人说话:
“Hi, Bunny。”
岑卯安静了很久,才从身体深处找到自己微哑的声音:“洛昂,你到底在做什么?”
洛昂笑了,笑声在岑卯耳边泛起一阵随时能够激怒他的浪。
“不,也不都是我。”洛昂像在跟一个同事午后闲谈:“而且,你的新同事告诉你的都是真的。你不愿意相信吗?”
岑卯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个人有多么擅长欺骗,和自己各种拙劣的谎言与隐瞒的相比,洛昂的欺骗永远带着置人于死地的恶意。
“哦,我知道你不愿信。”洛昂浑厚的声线显得亲切而愉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在我给你留下这么多线索的份上,去真正属于他的地方见见他。”
岑卯的大脑似乎被隔离成两块区域,关于谢争的一切都无比混沌,而另一边却十分清晰地运转着:“刚刚是你给我发的链接?信息也是你盗用谢争的号码发给我的?”
“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Bunny,你在逃避关键问题。”洛昂的语气依旧是那个有说服力又平易近人的组长:“你不该更关心一下跟你玩捉迷藏的那个……你的新男朋友吗?”
“我只有一个男朋友。”岑卯过分迅速地说。
洛昂哈哈大笑了一阵,笑声并不刺耳,却让岑卯感到冒犯。
“那么,就去看看你真正的男朋友吧。”洛昂并不坚持,话语如同某种暗示:“毕竟他也藏得很辛苦,说不定,也一直在等着你找到他。”
岑卯沉默着,而洛昂仿佛在沉默中听见了岑卯的话,笑着问他:“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洛昂知道岑卯不会回答,于是像个称职的长官那样给了他答案:“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
岑卯愣住许久,听见洛昂说:
“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和你的……男朋友,其实有很多合作。只是他没有那么守规矩,每次他破坏规矩的时候,我都会给他一点小小的报复。”
“毕竟,我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洛昂强调着:“排除这一点,他还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不过,我想我们的合作已经快要结束了。”
“他跟你合作了什么?”岑卯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问。
“并不是什么大事。”洛昂拉长了语调:“其实,是他主动找到我的。我们的合作很早就开始了——倒是你,完全没有觉察吗?”
岑卯静静地听着洛昂的声音,发觉他在搅乱该给自己的答案,但洛昂的确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被其他的事实吸引。
“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男人颇有些神秘地说:
“从你出狱的那一天,他从你哥哥那里把你带走开始。”
岑卯的眼前浮现出那一晚岑家大宅的客厅,他新剪的头发,在陆鸣身边站起身来的高大青年,三年之中成长的骨架和没有变过的痣,车内压抑的、试探的、或许充满欺骗的谈话。他带他回到属于他们的家,留下来陪他,而这栋很高的楼已经被他买下来了。
“Bunny,你真的以为他是带你回家吗?”洛昂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这是一场绑架。”
“而那一天,就是这场绑架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