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晕血,拍蚊子打出一点儿血来我都会晕。”
“啊?哈哈哈哈——”离落捂着嘴小声地大笑起来,笑得牵动伤口浑身都痛得厉害,不得已才勉强停了下来。
李越伸出手来在离落额头上轻轻打了一下:“笑,就知道笑。身上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没事,死不了,”离落小心躲开他的爪子,现在他身上无一处不痛,“把你牵连进来,真不好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你自己能搞定,偏偏还把我拉进来。害我……”李越对离落佩服则佩服,怨气可是一点儿没少的。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那时候我不想太过锋芒毕露了,碰巧我在京中就识得你这一倒霉鬼,不拉你下水拉谁啊?”离落心中虽愧,一席话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罢罢罢,不跟你个赖皮鬼计较。不过你打哪儿学来的易容术?真神奇呢。”李越想起离落托他准备的那一箱子作画和缝纫裁剪的用具,想起那一天他在离落身边,亲眼看见那一双灵动的手挥洒的传奇,鬼斧神工,妙绝寰宇。他就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也有点儿不敢相信面前的奇迹。三个时辰之后,终于大功告成,离落已是浑身脱力地坐倒在地上。在里屋的榻上歇了两个时辰,离落才强撑着神清气爽地出去说,李大人的易容术可真神呢。
李越那个时候因为担了别人的名誉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时却只恨没能更趾高气扬地炫耀一下,好好受用别人艳羡的眼神——这可都是他该得的补偿!
离落浅浅笑了一下:“说起来,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有时候,我都觉得,那根本不是我……”
“那时候我还跟着父亲在江湖上流浪,七岁的时候吧,在淮南的十里丹樨幕中,遇见了来此采药的魅影。那时候魅影在江湖中成名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面貌却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模样,那样的清俊妖娆,潇洒自如,我想,这世上这只有他才称得上是魅绝众生了吧。别笑,是真的,你若是见了,也会觉得那样的气质,根本不似人间可有。
“他告诉我,易容只是末技,这世上最博大Jing深钻之无涯的,是养生。只有养生,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纵使容貌不曾改变一分一毫,也能让人感觉判若两人……”
离落的叙述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久久地陷在回忆里。纵然如今身陷囹圄锁链加身,心魂中却全是那十里丹樨飘香。那一年,从初秋一直到隆冬,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小小的温瑜阳一直跟魅影呆在一起。父亲温钰去塞北拿母亲西归时留在挚友处的信物,便将小瑜阳托付给了魅影。江湖儿女在江湖,同气相投之人有时一晤即知己,倾盖亦如故。温钰和魅影之间,显然就是这样。魅影也很喜欢这个漂亮又有灵气的小男孩儿,虽然他从来不耐烦收什么徒弟,却将一身的技艺倾囊相授。
但离落在他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易容,而是一个人应该怎样活着。
虽然离落自问并没有做到,但他在伤心的时候,绝望的时候,活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对自己笑一笑,感谢苍生,让自己曾经开心过,曾经有过希望,也曾经活过。
第十八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离落伸指从最里面一颗臼齿处,取出一颗辟毒珠来。那就是母亲留给父亲的信物。珠名“有泪”,取的正是玉谿生“沧海月明珠有泪”的词意,那珠子晶莹剔透,也正是一滴泪的形状。据说,这珠子是从天山冰蚕丝中提炼出来的,那冰蚕从出卵起便以天山雪莲相饲,极为珍贵,炼出的珠举世也不过两颗。以珠纳口中,可不惧百毒。
那一年,父亲正是含着这颗辟毒珠,才安然穿过桃花瘴,于百万军中取了敌将首级。父亲去世前,将这颗珠子交给了他,嘱他十年以后凭此信物,去昆仑寻母。
而今,刚好十年了……
离落突然有一点点后悔,此番八成是逃不出生天了。父亲与母亲的十八年之约,父亲是去不了了,自己眼看也要误了。不知道母亲,该如何伤心。
母亲骆明臻,并不是如传言中所说是难产而死——而是中了毒。“有泪”药性寒凉,不利于胎儿正常发育,所以从怀了孕,母亲便没敢再用。不料怀孕期间,仇家寻上门来,一番激斗,仇家虽没占了半点儿便宜,骆明臻却因怀孕期间真气流转不畅,不慎中了毒。骆明臻为了孩子,不仅没用辟毒珠祛毒,便是寻常性烈些的解药也没敢用,只以内力把毒素逼到经脉末端,用药性和缓的清毒药物缓缓调着,不使其伤害到胎儿。父亲虽然极端不赞同母亲如此做,却拗不过固执的母亲。
母亲说:“我已经三十六了,这些年江湖漂泊,动了元气,这回若是没了,怕是不会再有孩子了。况且等生下了孩子,我就回昆仑让师父替我驱毒,也不见得会有事。”
可等到生下了孩子,毒素已经深入经脉脏腑,母亲留下一封书信就回了昆仑。昆仑百年剑派,门规森严,外人不可擅入,母亲便嘱父亲等她的消息,这一等就等了七年。
七年间,父亲温钰退出江湖,领着小小的他三入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