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打电话了,岳寻竹把电话记下来,是座机,是了,她都没有手机。
要不要给她买一个?
那样她们就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聊到手机发烫,发短信发到信箱都装不下。
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再等等,现在买太突兀了。
等他告白之后吧。
***
是夜,钟青已经进入睡眠中,只是眼皮不断颤动,似乎在做梦。
镜头扭曲混合,像是不同颜色的颜料被人搅拌到一起,最终变成灰黑一片。
可是寻着黑暗走进去,剥开浓雾,是一些绚烂的碎片。
她有过普通的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家庭美满幸福,爸爸是著名的拳王,妈妈是美丽的拳击宝贝。她总是被打扮得很可爱,小裙子,彩色小发卡,不同的Jing致发型,才三岁,一头黑郁的头发极其浓密,前面是整齐的妹妹头,后面是披散着的长直发,看起来很像她妈妈。
没有人不羡慕这一家人,她爸爸的收入不算低,但是逐渐狂妄起来,钱总是被一些拍马屁的人骗走。
他当时年轻气盛,意气用事,又很容易相信别人,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被骗走大半,可是他始终相信自己是对的,他只是在投资。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她妈妈一次又一次的流泪,阻止,却没有成功。
终于,传票到了家里。
他给别人做担保,那人借了几百万就跑了。
现在要他去换钱,家里的房子卖了,依旧不够。
普通比赛的奖金和转播费都不够,他选择了最坏的一条路。
去参加泰国的黑市拳。
每一次晋级奖金都会涨很多,他这个重量级的冠军奖金是四百万美元。
他等着靠这一次翻身。
但是大家都是以命相博,又怎么可能轻松得到。
她妈妈就在那时候给他最后通牒。
停止比赛,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挣钱来还,或者他继续打,他们离婚。
他多么骄傲,爱她又恨她不相信自己,只等着想让她对他刮目相看,承认自己错了,所以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
当天她就自己飞回了国内。
因为这件事,他心神不定,输了。
带着女儿落败回国想要去找她,但是被她挡出来了。当初协议他没有同意女儿跟她就是怕事情无法挽回,可是最后还是到了那一步。
他喝醉了去找她,在路上跌进了水井坑里,膝盖粉碎性骨折。
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两人所有的积蓄,只带走了自己。
从那天开始,钟青跟着爸爸一起过。
从一个小公主变成小乞丐。
才四岁,她就懂了很多事。
酗酒的父亲,消失的母亲,总是来追债的凶恶大叔们。
她爸爸被人揍得倒在墙边,身上一大股酒气,因为不注意照顾身体,他的脚恢复不好,成了跛足,以后再也不能打拳了。
她蹲在爸爸身边看着他满脸血污,伸手去擦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小女孩站起来咯噔咯噔地回了房间,他们租住在郊区的一个小房子里,破破烂烂,厕所还会漏水。
就在那一间正在漏水的厕所里,她搬了小椅子爬上去站着,肮脏的洗漱台上有一把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剪刀,他们搬进来就一直在上面放着,经常被水渍溅到,现在也是。
她的头发很久没有洗了,以前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给她编各种小辫子扎各种小丸子头,公主头。
她还能想起那种坐在妈妈膝头,头发被灵活地盘起的感觉,她的手修长柔滑,带着暖意拂过她的头皮。
她总是撒娇,每一次都被珍惜。
以后再也没有了。
钝锈的剪刀对于她的小手来说过于大,艰难地闭合。
铁锈片和黑发一起掉落在地上,丝丝绒绒。
再也没有人会珍惜她了。
她的力气太小,要一小缕一小缕地剪断,这样也扯得头皮发疼。更疼的是头发丝会卡在剪刀的缝隙里,她使劲扯,带着血的发丝连根断。
撑开,闭合,头发掉落。
等到脚下的椅子周围覆盖上一层黑色碎发她才停下来。
真的像个小乞丐了,头发参差不齐,身上脏兮兮的。
她把剪刀丢在一边,然后用手去扫自己肩上脸上的碎发。
飘到眼睛里去了吧。
好疼啊。
她红着眼睛从椅子上跳下来。
门边还躺着尸体一样散发着恶心味道的男人。
她蹲下去,拍拍他的脸。
"爸爸,"她叫他"爸爸。"
形容枯槁的男人睁开眼,里面满是血丝。
一时间眼神溃散,半天才聚焦,然后看到头发被剪到贴头皮的她。
"爸爸,我是个男孩子了现在,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