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可曾见过我爹?”王小林饱含期待与忐忑地问,既想知道王森的行踪,又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吴军都头面色复杂:“你爹就在我麾下若无意外,此时尚在军营”
王小林瞪大双眼,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王森还活得好好的他高兴至极,但对方竟然在城外吴军之中,连日来还在跟己方作战且会一直厮杀下去,就让他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人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而今父子相残,他能说什么?
“你爹以为你已经在费县战死,这些时日一直心情低落,瘦了好几圈,成天茶饭不思,一门心思就想着为你报仇”吴军都头重重叹了口气,下面的话不知该如何说。
费县一战后,王小林、王森原来的队伍被打垮,幸存士卒跟后续吴军汇合后,分散进入了其它营队,王森仍在都头麾下实属巧合。
正因如此,昨夜与都头所部厮杀时,王小林才没有看到什么熟人,也是夜袭之时视野不佳场面混乱,如若不然王小林还有可能见到王森。
王小林愣愣出神好半响,一想到昨夜在跟亲生父亲所在的队伍血战,他脑子里就一团乱麻,也不知昨夜之战王森是否受伤,有没有丢掉性命。
倘若他的同袍在昨夜阵斩了他的亲生父亲,王小林日后又要如何面对反抗军?如何面对吴军?
钱小成见王小林神思不属,便让他自己去房间外面缓缓,他单独跟吴军都头交谈起来,将自己必须要问的有关吴军情况的问题问完。
一段时间后,钱小成走出房门,发现王小林正蹲在地上发呆,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魂魄都像丢了大半。
钱小成叹息一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天下大争,诸侯混战,将士们说是各为其主,追根揭底仍是手足相残,同胞沦为仇敌,这是人间最大的悲剧与不幸。
“我知道眼下的情形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你要明白,唯有天下一统,皇朝结束乱世,并且将革新进行到底,完全改变世道规则,国家才有真正的和平,才能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
“唯有公平正义彻底实现,世上再无压迫剥削,百姓们才不用为了自己一口饭吃、为了让家人都有饭吃,而被上位者控制身体当作牛马驱使;
“只有百姓都受到革新思想教化,知晓世间真理,明辨是非不甘为奴,同胞手足才不会再被野心勃勃者用各种手段蒙蔽蛊惑,沦为诸侯为一己之利彼此厮杀的工具。
“到了那时,像你这样的情况方能真正断绝。
“父子不该战场相见,手足不该彼此搏命,同胞原本就应该亲如一家,革新战争正是为了确保这些小林子,你是一名革新战士,你必须想通这一点。”
他的话说完,王小林没有回应。
王小林久久没有出声。
他只是一个普通战士,纵然有着御气境修为,也不可能让大军为了他一个人的事,大动干戈去吴营中把他父亲救出来,让他们父子团聚——那根本不现实。
在反抗军中,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他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家事,让许多同袍专门出战一次,在跟吴军的死伤中付出千百人伤亡的代价。那样就算他跟王森相见,他的良心也不会安定。
王小林终究是站了起来,明媚的阳光下,他的面容重回坚毅,五官轮廓如刀砍斧凿一般的坚毅,他对着钱小成一字一句道:
“我们一定要灭了吴国,一定要统一天下,一定要除尽世上所有吃人rou喝人血的豺狼虎豹!
“为了公平正义完全实现,为了千家万户不再妻离子散父子相残,为了让子孙后代不再沦为牛马与工具,我就算是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钱小成神色肃穆:“为了光明,革新到底!”
“为了光明,革新到底!”
从这一刻开始,王小林不再只是为自己战斗,而是作为一名合格的革新战士,宁愿把自己的事暂且放在一旁,为了千万人的福祉与子孙后代而拼搏。
当然,他私下仍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能在战场上与王森相见,那样他就能把对方拉过来。
王小林得知王森行踪时,离开兖州的赵宁到了沂州,正跟此间主将范子清一起巡视城防。
跟常怀远不同,范子清这段时间一直在主动出击,尽最大可能寻求破敌之机,一点点积累属于反抗军的胜势。
饶是如此,因为吴军在沂州投入了更多兵力,这里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吴军斗志顽强日日攻城,反抗军虽然颇有战果但损失也不小。
否则范子清不会上报沂州危急。
“要是能联系在外面奋战的各股Jing锐与乡勇,知道整个沂州的战争局势,末将会有底气不少。
“如今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末将只能在这一城之地奋战,时时都为外面担心,对战局的评估也没有支撑,加之先前没有此种作战的经历,信心实在是提不起来。”
范子清有些愧疚。
先前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