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藕花深处虽亲水蔽日,却不大通风,有些闷热,狸奴在小船篷里满头大汗,李温只好让她出来坐在船头稍稍凑点小风。
见她这样害暑,他摘了一个看起来熟透了的莲蓬,把碧绿的莲心剥出来喂给她“尝尝这个,b莲子还好吃,清热解暑,多吃点以后你就不会怕热了。”狸奴一脸期待的吃下去,满脸苦涩的“呸,呸”吐出来,看到阿耶一脸促狭的呵呵笑起来,也知道是阿耶故意逗弄自己了,气得两腮胀鼓鼓得像只河豚,扬起手就把没吃完的莲子给扔到了水里,眼圈红红满眶珠泪,抄着莲蓬j子就要去ch0u人。
她阿耶一看这是真的生气了,赶紧坐下来抱到怀里哄,0着头把好话说了一箩筐,忍着汗味儿亲亲她汗涔涔的小脸,末了又指着去看水里的几尾绕着船的小鱼,对着她的脸,把嘴张大一字一字教她“看,小鱼儿,鱼,鱼,鱼,狸奴喜不喜欢鱼?”这才算是把注意力给转移过去了。人常说贵人话语迟,可也没有到这个年纪还不开口的,医官太医看过无数,都说没有任何毛病,可是不要说他与郭芸,恐怕连阿保都觉得狸奴这辈子都不会开口了,甚至会时不时的想起当年中的那一遭毒。
看她要探着身子去抓鱼,他只得转着圈给她扮鬼脸,打唿哨,一边絮絮道,“水可碰不得,碰了会生病,病了狸奴难受,阿耶也会心疼的。你听话,阿耶给你摘朵花来。”真的抱着让她摘了一大朵花,他又挑了几朵莲蓬掰了顶拿荷叶裹上给她抱着,父nv二人这才慢悠悠划着小船往外走。
哪知道一朵乌云起天末,倏忽长驱半天阔,仲夏急雨说来就来,他们只赶到亭子里,就已经雨脚错落了,父nv二人只得在这思雨亭里凭栏赏了一场雨打荷。
他们这边悠闲自得,却不知前头院里早已风雷滚滚,闹得不可开交。
虹妈妈找不到孩子急的一头汗,不仅郭芸知道了,小丫头还把侧妃王氏也惊动了。王氏进府三年有余却未生下一儿半nv,而自两年前生母晁妃薨逝以后,王爷便多放浪形骸之举,常与伶人乐伎往来,府内也新置不少美婢,可除了两位姬妾先后有孕却小产之外也并没有其他消息,狸奴依然是王爷唯一的孩子,从小被他如珠如宝的疼着,养成了有些骄纵的个x,而王氏素来看不惯狸奴恃宠生娇的张扬x子,难免要说两句风凉话,郭芸本就百爪挠心了,这油遇见火,砰的一下就烧的轰轰烈烈了。
如今郭芸时常后悔,虽说异想天开了点儿,她也时常想当年若是自己没有阻拦王爷为自己请封,那是不是后来陛下就会恩准此事作为对王爷挡火盆救下四皇子李滋的赏赐,而不是给王爷赐婚。
直等到父nv二人出现,一切终于真相大白,早已在此劝说的阿保长出一口气抹了抹满头的汗,郭芸把狸奴抱在怀里直哭“我儿命苦,是阿娘对不住你,没给你生个伶俐的口舌……”r娘在一边细语劝她天这么热快别把孩子捂着了。王氏在一边也直喊委屈,“这骂妾替王爷挨了,这罪过妾可不敢替王爷担当!”
李温讪讪的,却不好说自己也有错,于是把王郭二人各打五十大板,通通叫去闭门思过,但狸奴每日都离不开r母的照看,只将r母狠狠训责了一通,对其今后作出更加严格的要求。但从此以后,王郭二人矛盾也就愈加深刻了,只是眼下碍于李温的处境,二人除了一些小事上争执,事关重大的时候均非常聪明的各退一步暂以大局为重而已。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又一年夏末秋初,h昏带走蒸腾一日的暑气,入夜渐微凉,蛙鸣蝉嘶不绝于耳,仿佛定要将最后一声哀鸣点缀在余数不多的几个夏日中。
郭芸带着虹娘穿庭过院往正房去,茶来在前提灯引路,一个夏天不加修整,院子便草木葱茏几乎淹没小径。r母与茶来留在门外,她推门入室,见房里一灯如豆,照出明明暗暗的昧影,李温坐在圈椅里,光线照不到脸,瞧不见是个什么样的神情,她悬着的心却一下落到了底,是福是祸想来总是有个了结了。
这时李温却道“明日天亮,你便带着狸奴出府吧,先到你兄弟那里住上几天,再一起出城,去洛yan也好,益州也好,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往回走,我叫阿保把一切都给你们安排妥当。”
郭芸大惊,“王爷这是何意?!也许圣人只是一时有恙,事情还未到如此地步,王爷还记得妾曾与您说过的那个h龙入室的梦吗?妾信它,也信王爷,即便万劫不复,妾也愿与王爷同甘苦!”
“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定。而今父亲已经两月不朝,臣工月余不得见,怕是病势汹汹。臣宦之中唯两位枢密使,两位神策军中尉与两院宣徽使常得以入觐,而六人中四人皆为父亲平素所亲,尤其王归长更是时时不离君侧,只怕诏书早已草定,回天乏术了。况且昨日我已遣苏尽密会马公儒,向他探问父亲境况,竟被严辞拒绝,看来他虽与马元贽同出一宗,倒确确实实是尽忠于父亲。只怕我的结局,早已在他们gu掌之中了。如今王氏与众姬皆已离府,只剩你们母nv,狸奴身为nv子,想来四弟不致赶尽杀绝。”李温说着内容惊心动魄的话,语气却平和无b。